太后娘娘许是真的没了顾忌，一如裴怀瑾所想的，打开太后这个突破口之后，他就可以一下得到许多之前怎么都摸不到头绪的消息。
比如现在，太后娘娘将昭妃当年的事情，说的相当清楚。
主谋是皇后没错，但这件事的参与者，却是人数相当庞大，而这里面，起到重要作用，且作为皇后重要爪牙的，正是那位，安分守己的待在宫里，且一直并不争夺圣宠的贤妃娘娘。
除此之外，像是宸贵妃，自然也是参与者之一，可远远不止于此，准确的说，昭妃的存在，是犯了众怒。
皇后只是这件事的发起者，但这件事之所以会进行的如此顺利，正是因为，其中有太多人出手，本就各个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同时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出手，那周全细密的程度，自然不可小觑。
再加上，这么多人互相遮掩，想查自是难上加难，而太后也承认了，此事里，她也算是参与者。
只是，她只做了旁观和善后，整件事的谋划，太后并没有参与，但在事情发生后，她确实有意让昭妃从此幽居冷宫，再不得出，所以在善后之时，也做了推手。
当太后娘娘将这些事一一解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裴怀瑾一时也不知道该报以什么样的心情。
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这件事一旦掀开，对整个后宫来说，无疑是一场颠覆，这件事能查吗，或者说，一旦真的一一处置，这怕是整个后宫都要来一次大洗牌。
“多谢母后解惑，此事朕会与瑾儿商量过后，再行决议。”皇帝的表情沉痛极了。
“嗯。”太后娘娘却是浑不在意，“哀家乏了，你们都下去吧，此事，到此为止了，至于你们想如何做，或是想报复哀家，哀家都一一接着。”
说完这话，扶着褚烟烟的手，太后起身就向着后殿走去，太后的脚步略有几分沉，她是真的疲惫至极，身体疲惫，心里更加疲惫。
这一晚，太后休息的很早，褚烟烟也早早的回到司膳司，将这几天积压的事务处理了一番后，就回了屋子。
她好几天没跟裴怀瑾说说话了，此时当真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告知裴怀瑾。
许是早就料到了，裴怀瑾也是早早的就赶回了府邸，待褚烟烟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烟烟，你可好？”
这几天，裴怀瑾的心焦灼的厉害，他的小姑娘时刻陪在太后身边，他想关切一番都是不能。
“我无事，太后娘娘待我好。”褚烟烟盘腿坐到床榻之上，还不等裴怀瑾继续出言关切，就有几分急切的开口，“崽，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可能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我猜的八成是准的，你且听着，再细细查上一番。”
看到裴怀瑾点头，褚烟烟连忙说道，“我怀疑，当年锦烟公主的事情，皇帝是知情者，甚至，你母妃当年之事，怕也有皇帝的手笔……”
“我不熟悉皇帝，但我熟悉太后娘娘，今日说昭妃娘娘之事时，太后娘娘看皇帝的眼神和神态，都不对劲，我想太后娘娘没说的是，这件事里，必有皇帝的手笔，恐怕，皇帝一如先皇那般……”
后面的话，褚烟烟就没再说了，她知道，裴怀瑾能懂，谢家出武将，而自古以来，武将最是让帝王忌惮，前有谢老将军，后有谢小将军，怎么能不让身为帝王者介怀呢。
至于皇帝爱不爱昭妃娘娘，褚烟烟在心里只能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他真的这般爱昭妃娘娘，如今也不曾见他伤心欲绝，反倒是皇子皇女的一点也没耽误。
如果他真的爱昭妃娘娘，就不会让昭妃娘娘像是个靶子一样立在所有人面前，就不会中这样的算计，更不会吝啬多付出一点信任。
说到底，昭妃娘娘入宫，到底是因为皇帝的爱，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帝王的算计，这件事都犹未可知。
裴怀瑾沉默了，他的表情难看极了，褚烟烟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又构建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如果烟烟的猜测是真，那整件事，很可能从最初，就是一个骗局。
而所谓的帝王之爱，所谓的挚爱之人，所谓的宠冠后宫，可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崽，你千万不要相信皇帝，你这位父皇，才是真的心狠手辣。”褚烟烟表情也很凝重，太后娘娘未曾说过皇帝半句，可褚烟烟读得懂，太后娘娘那细微的表情。
“好……”裴怀瑾的声音有些低哑，他轻轻的应了一声，而后向后躺倒在了圈椅的靠背上，“烟烟，接下来的日子，这宫里怕是不会太平静了，皇帝，他许是年纪大了，看这些权臣世家，都不太满意。”
“我母妃的事情，大概给了他一个绝妙的理由，这后宫，要翻天了。”裴怀瑾的语气带着几分冷，说完，他将今日从太后宫里离开后，皇帝私下找他谈话之事说了一遍。
当时的皇帝，是那般哀恸，那般深情，话语之间，难掩对母妃的爱恋，为了给母妃报仇，他准备设下一场大局，让这些妃子一个一个的折腰，而这第一个，可不就是最近闹的最厉害的宸贵妃么。
如果不是褚烟烟的这一番话，裴怀瑾或许还真的以为，皇帝是为爱复仇之人，可现在，褚烟烟的话却形同一盆冷水，在裴怀瑾的头上，兜头而下。
听了裴怀瑾的话，褚烟烟沉默了，裴怀瑾更是沉默，两人的情绪都不算好，毕竟原本这宫里，唯一能算的上对裴怀瑾有善意的，就只剩下这位帝王了。
但如今看，这位帝王的善意里面，那都是掺着刀子的，整个皇宫里，能让裴怀瑾信任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褚烟烟。
看着裴怀瑾的模样，褚烟烟心里一百个不忍，因为再过不了几天，她怕是也要亲手递给自家崽一把刀子。
褚烟烟也不敢想，如果自家崽知道，自己要离宫，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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