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素檀顺着修霁宁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
那俩孩子凑在一起玩，看背影，都是青色的衣衫。只不过一个是华美的团花暗纹缂丝锦袍，一个是稍显低调的湖绸素面直裰。
修霁安从小身子不好，身子骨细弱的还不如寻常四岁孩子壮实，比如修霁宁就比他壮实。
可是怯懦偏瘦的修霁宾和修霁安放一起，倒是身形差不多了。
穿着同色的衣裳看上去还真像。
“这都能被你发现。”乔素檀觉得挺有意思，“缂丝衣裳那个是大少爷吧？”
俩孩子头对着头凑一起玩，她看不清面容，自然这么猜。
衣裳华贵的是嫡长子修霁安。
修霁宁莞尔：“不，那个是三弟。”
乔素檀咦了一声。
来之前她压根没见到修霁安，因为他坐着轿子到马车边，刚钻出轿子就进了车子，压根没正儿八经的露面过。
修霁宾倒是见到了却没仔细看。
后来到了棚子里，没有注意孩子们。
却原来，今天修霁安穿得那么朴素么。
倒也不是说湖绸的料子不好，但是比起三少爷的缂丝锦袍来，可就差远了。
俩孩子也不知道玩了什么，嘀嘀咕咕着也不抬头转头，让人没办法看清楚各自的面庞。
乔素檀等许久没见到他们各自的模样，觉得无趣就也收回了目光。
又问身边的修霁宁：“你怎的不一起去玩？”
听说以前二少爷很喜欢带着三少爷玩，三少爷就是他的小跟班。
怎的今日那俩内敛的孩子玩一起去了，而这个最能闹腾的二少爷不动弹、杵在她这儿？
修霁宁轻哼一声。
双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经道：“我怕那些王爷来为难你。他们再来，你就说得陪我玩，就不用跟他们走了。至于大哥和三弟。”
修霁宁顿了顿，小嘴一瘪十分的嫌弃，“那俩太笨了，我懒得和他们玩。”
乔素檀只当他是熊孩子闹脾气，忽然就不和小伙伴一起闹了，就没多想。
笑笑后，让绿翘端来了个杌子给他坐，又抓了把瓜子让他吃着。
大家能凑一起也是缘分，索性一起当吃瓜群众，看沈家的表演。
沈家过来了五六个女眷。
具体什么身份，王妃懒得和王府众人说，大家就也不太清楚，只略起身算问候过了就作罢。
不过为首的老妇人，多数人还是识得的。
她鬓发花白，身体还算硬朗，眉目间透着几许英气，正是沈大将军府的沈老夫人、魏王妃的母亲。
乔素檀看着她，忽然想起来，这位就是之前“因病不能参加玉太妃寿宴”的人。
那时候她已经猜到了沈老夫人年纪应该不小了。
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再想到楚王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让这样的老人生病出不了门……
乔素檀就又把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给暗暗骂了一顿。
这时，沈老夫人已经挨着女儿魏王妃坐了。
而后拉着女儿枯瘦干瘪的手，眼睛瞬间湿润：“我的儿，你可是受累了。”
沈明雅苍白的双唇扬起一个微笑，“母亲，我好着呢，没什么受累的。”
又转头，朝着姜可柔说：“劳烦姜妹妹给我母亲端盏茶。”
姜可柔一听，知道自己有戏。
需要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她忙垂下眼帘遮去欣喜若狂的双眸，在旁的女孩儿嫉妒的目光中，恭顺的说了声“是”，端起一盏茶，稳稳当当的双手捧到了沈老夫人跟前。
沈老夫人不由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沈老夫人这次过来，是为了看看女儿，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意图。
她望向了给女儿端茶的那名少女。
玉太妃寿宴的那段时间前，她身子骨不好，生病出不了门。
前两天好点了，她去魏王府看过女儿一次。
毕竟年纪大了出行不利，且身为母亲的也不好总去探望出嫁的女儿，何况那还是堂堂王府。
故而只能偶尔为之。
那时候沈老夫人进了清馨苑正屋后，沈明雅让杨嬷嬷在外面关了房门守在门口。
然后，沈明雅和沈老夫人说起，想要相看个适合做继室的女子的事。
还特意详细说明了自己为何这么做。
沈老夫人心疼女儿，拉着她的手哭了很久。
却也明白，沈家那些叔伯家的堂姐妹们，确实已经不适合接替女儿的魏王妃的位置了。
只能答应下来。
今日过来这趟，之所以没有早早过来看女儿，就是给女儿留足了时间挑选。
沈老夫人思量着到了这个时候，女儿应该已经选好人了，方才往这边来。
按照说定的，女儿会让选中的女孩儿给她端茶。
沈老夫人不动声色打量起姜可柔来。
看着不错。
是个懂事的，看着也安分守己，想必也能帮着女儿照顾大少爷。
沈老夫人颇为满意，不动声色递给女儿个满意的眼神。
沈明雅心下安定，决定就姜可柔吧。
其他家的女孩子要么太年轻了，不懂得照顾孩子。
要么太活泼了，不是能定心的样子。
沈明雅让杨嬷嬷送沈老夫人她们离开。
乔素檀刚才就在看戏般的瞧着，这个时候就也顺便目送沈老夫人远走。
就在这时。
绿翘忽然说：“少爷们去哪了。”
修霁宁的目光从沈家人身上收回，淡淡道：“我在这儿。”
他得帮乔姨娘看着楚王那些人，自然不能走开。
明明他就在这儿，这个叫绿翘的丫鬟还嚷嚷，实在不让人省心。
“我知道您在。”绿翘说：“可是大少爷三少爷不见了。”
修霁宁刚才见乔姨娘一直在观望王妃和沈家人，就也跟着观望。
心想，帮她瞧出点门道提醒提醒她也好。
自然没注意修霁安和修霁宾。
乔素檀也没留意那俩孩子，就道：“可能跟着出去玩了吧。”
别说他们俩是男孩了。
就连女孩修霁玟和修霁琳，也在乳母陪伴下在周边玩着，并不拘泥于非要在棚子里。
孩子们的天性就是爱玩，这没什么。
乔素檀就没注意。
绿翘也不过惊讶后随口一说，并未当回事。
谁知龙舟赛已经接近尾声，孩子们都还没有完全回来，少了一个。
众人大惊，纷纷派人去找寻。
最终，溺死在河边的三少爷修霁宾被找到，由家丁战战兢兢抱了回来。
生母傅姨娘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王妃沈明雅面露同情，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她就是怕今天有人故意要害安儿，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让安儿穿了和修霁宾类似的衣裳，便是准备之一。
如今有孩子出事。
果然不是她的安儿，而是老三。
这让沈明雅终于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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