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素檀离开前，鲁王妃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问了一句：“沈明雅的儿子——他还好吗？”
她想知道，先魏王妃的遭遇，和自己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乔素檀斟酌着回答：“不太好。身子孱弱，先王妃再怎么努力，他也一直不太康健。”
她没有明说。
不过鲁王妃已经听明白了。
“我早有耳闻。”鲁王妃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悲伤的微笑，“所以我才想着，都一样的。没谁逃的过去。”
一想到早早亡故的儿子，鲁王妃痛不欲生。
她的儿子没了。
希望沈明雅的儿子能够保住。
“你们尽快吧。”她道：“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但我希望，天下的孩子们都能好好的。”
乔素檀认真点头应下，“你放心。”
这便坐车离去。
乔素檀回到欣悦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先去了一趟幽然轩。
她怕魏王接连知道那么多事后会撑不住，特意探望一下。
不过这个男人的承受力显然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昏暗没有点燃蜡烛的屋子里。
“我没事。”修泽钧低声说道：“我只是要静一静，思考一些事情。”
他以前总觉得王妃把孩子养的太娇气。
现在看来，王妃其实在某个层面来说是对的。
她应该是觉得儿子身体不该如此弱，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所以尽可能的盯着儿子的饭食。
饭食。
修泽钧忽而问道：“府里的食物，除了王妃让人做给老大的之外，还有谁给他做吃的？”
“崔姨娘吧。她平时会给大少爷一些点心吃。”乔素檀斟酌着说：“可能还有其他人，我却不知道了。”
修泽钧闭了闭眼。
崔……青琳吗。
会是她吗。
“我再想想。”他声音里透着疲惫，有些无力的说道。
乔素檀就悄然退了出去。
她该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而且她也不想去多管。
这晚王爷没有来欣悦院。
他现在身心俱疲，需要独处的时间来冷静。
乔素檀自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她起身的时候，若水来禀，说王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在等着给姨娘问安。
这是要正式到乔素檀身边做事了。
乔素檀忙说快请。
王寿进屋后就给她磕了三个头，“我年纪大了，做不了多少事情了。难为姨娘不嫌弃我老迈，还肯收留。我、我实在感激不尽呐。”
乔素檀忙让绿翘扶他起来。
“公公言重了。”她道：“我什么都不懂，又太年轻，府里的人际和往来都完全不知道。有了公公在旁指点，往后我的日子能愈发顺心，倒是我得仰仗公公指点。”
王寿忙说不敢当。
而后在绿翘的引路下，去了给他留的房间里正式住下。
两个绣娘的屋子原本也是可以住下五六个人的，十分宽敞。
这几日乔素檀让兰容找泥瓦匠把那个屋子分隔开了，做成三间，一间可以住两人，绣娘们自然住在一起，就给了她俩。
剩下那两个小点的单人屋子，一个给了孜蕴住着，另一间则留给了王寿。
绿翘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自己第一管事丫鬟的位置，忍不住私下里和乔姨娘嘀咕着：
“王公公可是极其厉害的。有他在，岂不是我不用多做什么了。”
言下之意，王公公管着这儿，她就不是管事丫鬟了。
乔素檀笑着安抚她：
“王公公就算管再多，也抢不了你的位置。他说过，自己年纪大了，在这里做不了多少事情了，其实就在安抚你们几个先来的，告诉你们，他不会越权。你又何必多想。”
绿翘思量了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也是，王公公多么睿智的一个人，倒是我想多了。”
王寿应当知道乔姨娘这边能够围得跟铁桶一样，就是上下一心的关系。
故而他这个后来的人，虽然资历老，却也没打算越权。
乔素檀就道：“以后我房里的事情，都是你这个第一丫鬟管着。屋子外头的事情，都是王公公管着。这可合适了？”
绿翘连忙点头说姨娘英明。
主仆两人就都忍不住笑了。
过了半个多月。
江南爆出大事。
浙江巡抚鲍庆良和两江总督顾俊康被状告贪墨。浙江百姓和江苏百姓万人上书，由当地士子领头，请求朝廷严查此案。
鲍庆良和顾俊康指使人把这些事情压下。
士子和百姓不知死了多少，血流成河。
但是依然有人源源不断的补充上去，泣血上书，请求朝廷严查此二人。
因为动静闹得太大，那些高官想要遮住此事也遮不住了。
事情还是被告到了朝堂。
浙江巡抚鲍庆良乃首辅程现明的女婿，而两江总督顾俊康，则是如今已经是次辅的顾德渊的儿子。
程现明和顾德渊自然力挺自家女婿和儿子。
皇上也表示了对两人的极大信任。
不过，朝中耿直老臣众多，皆恳请皇上严查此案，甚至有两位三朝元老，直接跪在了宫门前，久久不起，请求三司会审、恳请皇上派钦差大臣赶往江南，严查此事。
这下子便闹得更大了。
京城百姓这两天的饭后谈资都成了这个。
大家纷纷猜测，皇上到底会不会派人去查这个事情。
若真派了钦差的话，谁又是那个钦差。
当晚，过了掌灯时分。
魏王殿下方才回到王府。
他径直到了欣悦院，见到乔素檀后，直接靠在了太师椅上。放松身体，缓缓开口，声音透着疲惫：
“段长兴是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哪里都有他的学生。”修泽钧道：“这次为了让程、顾二人落马，牺牲的人……不计其数。”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不得不走的。
不把程、顾二人拉下来让他们和暻昇帝反目，暻昇帝就有两家极其庞大的朝中官员大网给护着，很多事情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但是真走到了这个地步。
心里还是有道坎儿过不去。
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乔素檀知道这个事情自己是不好插嘴的。就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来转移魏王的注意力：
“王爷有没有想过，皇上万一真的答应派钦差去江南呢？倘若皇上选中了你，你又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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