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都是人渣啊。”洛尘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从某方面说自己似乎与他是一类人。“这是一首诗的一部分他的意思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艾蒂安跟着重复，舌尖莫名发苦：“古月...与青松...“某种遥远的记忆突然刺痛太阳穴，他看见梦中反复出现那道月光下美轮美奂的场景开始在他眼前重现。
“好了，晚些再品味你的回忆。“洛尘突然打断他的恍惚，暗影乌鸦飞落在石栏上，“现在让我们完善赌注。“
洛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我赢，你永远不得干涉她的选择；你赢...“他轻轻弹了下匕首，刀身突然浮现出赫尔蒂娜的侧影，“我把这个还给你，外加送你另一件超凡物品如何？“他抚摸着暗袋里的幸运银币，若是幸运真的反转了的话那么，某个丫头一定会很开心吧。
艾蒂安咽了一口唾沫，并不是自己缺少超凡物品而是因为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强大的家伙的超凡物品就绝不会是寻常之物。
“好吧，那就一言为定。“艾蒂安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两人的声音在月光下同时响起——
艾蒂安：“我选，她一定会留在你身边。“
洛尘：“我选，她终将离开我。“
“啪！“
击掌的脆响在寂静的露台上格外清晰。艾蒂安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从容微笑的黑发青年——他们的选择竟然完全相反！
“你——！“
洛尘却已经转身，暗影在他脚下铺成阶梯：“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他背对着王子摆了摆手，“毕竟...“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们都清楚，她从来不是谁的附属品。“
夜风骤起，吹散了他最后一句话语。
宴会厅内
水晶吊灯下，米扎优雅地倚靠在香槟塔旁，异色双眸在烛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左眼如翡翠般清透，右眼却沉淀着暗金的深邃。三位贵族少女围在他身边，羽毛折扇轻掩着含笑的唇，眼中满是倾慕。
“您对古代精灵语的见解真是独到，“戴着蓝宝石发饰的少女赞叹道，“难道您曾在象牙塔进修？“
米扎晃动着水晶杯，酒液折射出的光影在他指间跳跃：“不过是些...“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露台方向，声音微微一顿，“...无聊时的消遣。“
就在这时，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学者穿过人群，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阁下似乎心不在焉？“他意有所指地轻笑，“莫非在等哪位...特别的客人？“
米扎尚未回答——
“啪！“
整个宴会厅骤然陷入黑暗。水晶吊灯最后的闪光中，有人看见无数暗影触须正从天花板垂落。
“怎么回事？！“
“侍从！快点燃备用的——“
惊慌的喊叫声中，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揪住米扎的后衣领。熟悉的冷冽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袭来，让他瞬间放松了绷紧的肩线。
“玩够了？“洛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黑暗本身在说话，“该回去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宴会厅里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贵妇们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提着裙摆行屈膝礼；
老伯爵的影子在墙上表演倒立；
最可怕的是，那位金丝眼镜学者的影子...
正在撕扯本体的头发！
米扎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任由黑暗将他吞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洛尘站在月光与暗影的交界处，脚下延伸出的影子——
正在缓缓站起。
那团黑影扭曲着、挣扎着，如同被无形之手拉扯的傀儡，最终竟脱离地面，形成一个与洛尘轮廓相似却更加狰狞的剪影。它歪着头，用不存在的“眼睛“打量着周围，仿佛在熟悉这个新世界。
“先生...“米扎与洛尘并肩走向庄园外围停放马车的地方，异色双眸紧盯着那道独立的影子，“您的影子，似乎变得有些...过于活泼了。“
夜风拂过，洛尘的黑袍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力量固定了形态。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回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指尖轻抚过路旁的玫瑰，花瓣瞬间枯萎成灰，“我们不就是在命运之海上颠簸的一叶孤舟么？“
“是啊...“米扎踢开一颗碍事的小石子，看着它滚入阴影中消失不见，“只不过您这条小船，怎么看着像是在往漩涡中心全速前进呢？“他的语气轻佻，暗金色右眼却闪过一丝忧虑。
洛尘突然停下脚步。
月光下，他从怀中取出那枚银币——曾经镌刻“幸运“的位置，如今已被扭曲的“厄运“取代。更可怕的是，银币上少女的笑容正变得越来越鲜活，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尖锐牙齿。
“米扎...“洛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这句话，周围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般向他们聚拢。米扎这才注意到，洛尘的皮肤下隐约有黑色丝线在游走，就像无数细小的寄生虫在血管中迁徙。
隐患正在显现。
自从与“那位“达成交易，洛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同化。黑暗不再只是工具，而逐渐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他开始厌恶阳光，哪怕是最柔和的晨光也会让皮肤刺痛；
他开始喜欢在无光的环境下阅读，却渐渐分不清颜色的差异；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种沉沦。
“沉沦不也是一种选择吗？米扎突然指向天空，他的瞳孔倒映着天上稀疏的繁星“就像天上的飞鸟，就算被人类圈养在笼子里他依旧是鸟不是吗？就算沉沦你也依旧是你...”
“或许吧...“洛尘摇了摇头。他的黑袍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花，那些娇嫩的花瓣瞬间枯萎、碳化，最后化作一撮灰烬随风飘散，“但有些事，必须在彻底沉沦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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