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度身后跟着同村六十几个乡亲，行李家什压弯了竹扁担，不时有人被石块绊倒，发出压抑的闷哼。
远处，进海城的城墙像一道灰色巨兽，在阴云下投下冰冷的影子。
城门口的士兵荷枪实弹，铁青色的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李度攥紧怀中的户籍文书，喉结上下滚动。
白星挺着孕肚观察着周围环境，“姓名？从哪儿来？”登记的士兵头也不抬，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李度，桃河村的。”李度急忙递上文书，“我们那儿遭了旱灾，实在活不下去了......”
“行了。”士兵打断他，随手在名册上划了几笔，“跟我走。”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沿街商铺紧闭，偶尔有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蜷缩在墙角。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哭喊声让人心惊肉跳。
转过几条巷子，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密密麻麻的窝棚如同雨后的蘑菇，在泥泞的土地上肆意生长。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孩子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
“这儿就是你们村的落脚地。”领头的士兵指着空地，“搭建窝棚的材料自己去后面林子里砍。记住，必须待满一个月，确定没有瘟疫才能进其他四城。”
李度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兵爷，咱们这会分发吃食吗？”
“每日午时去城门附近的粥棚施粥。”士兵撇了撇嘴，“去晚了就没得吃。”
白星问“那有粮食买吗？”
士兵上下打量着白星，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停留片刻。这个孕妇虽然衣着朴素，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气质，不像是寻常逃荒的流民。
“可以买。”士兵指了指远处的告示栏，“也可以去那儿找工作换粮食。再不然，男子去参军，每月能领口粮。”
李度还想再问，却见士兵已经转身要走，连忙拉住对方衣袖：“兵爷，劳驾再给讲讲......”
“行了行了！”士兵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问那么多干嘛？自己去打听！”
等士兵走远，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月？这日子可怎么熬？”
“没粮食没住处，这不是要人命吗？”
“都别吵了！”李度提高嗓门，“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大家先休息一晚，明天去找材料搭窝棚，晚上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转向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我们几个去林子砍树，其他人照顾老弱妇孺。老婆子你带着婶子们去找些干草。”
谢婶点点头，帮一个跌倒的孩子拍去身上的泥土。她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担忧。自从离开家乡逃荒，李度明显瘦了几圈，原本挺直的脊梁也微微佝偻。
村民们找地方席地而睡，这时附近传来了喊声。
“流民打架了！”有人喊道。
李度跑过去看看，只见十几个流民扭打在一起，争抢着半袋发霉的玉米面。一个老者被推倒在地，捂着肚子直哼哼。
“都住手！”一个年轻的汉子冲上前，试图拉开他们。
“滚！”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挥拳朝他砸来。
那男子侧身躲开，却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重重摔在泥地里。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士兵骑马赶来，挥舞着皮鞭驱散人群。
“都不想活了？！”为首的士兵恶狠狠地说，“再闹事就关黑屋子！”
等士兵离开，李度去扶起男子挣扎着爬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跟李度道谢，
夜幕降临，谢婶用枯枝生起火堆，给大家煮了一锅野菜汤。火光摇曳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惫和不安。
“明天我去告示栏看看有没有活计。”李度喝了口汤，“你们几个年轻的也一起去，能找到工作最好，实在不行......就去参军吧。”
“参军？”一个叫阿强的小伙子犹豫了，“听说打仗很危险......”
“现在哪有不危险的事？”李度叹了口气，“至少参军有口饭吃，还能攒些军饷。等熬过这阵子，咱们再想办法去其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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