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剑仿佛感应到她的情绪，剑身血纹全部亮起。时间似乎变慢了，她看到徐姜屿爪尖滴落的毒液、师父因失血而苍白的唇色、还有汪勋乐来不及出手的惊怒表情......
\"铮——\"
一道前所未有的清越剑音响彻云霄。
汪璒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柄剑。她的意识无限延伸，看到禁地下沸腾的魔气、看到山门外潜伏的魔修、甚至看到万里之外某座洞府中，一个正在擦拭枫叶形玉佩的神秘人......
霜天剑的青铜剑身片片剥落，露出内里如秋水般的剑芯。剑光所过之处，魔化的徐姜屿如沙堆般崩塌。黑气尖叫着想要逃离，却被剑光中浮现的血色枫纹尽数吸收。
当啷——
唯一剩下的，是徐姜屿腰间半块染血的弟子玉佩。
汪璒脱力跪地，新生的剑芯自动飞回她手中，化作一柄通体透明如水晶的短剑。剑身内部，血色枫纹与金色剑纹交织成玄奥图案。
\"这才是......霜天的真面目？\"她虚弱地问。
叶施诗以剑拄地才没倒下，眼中却满是欣慰：\"通明剑心......终于大成了。\"
汪勋乐复杂地看着水晶短剑：\"你选择了玄叶门。\"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他收起赤玉令牌，\"但血脉不会说谎。当魔渊彻底爆发时......\"
\"我会去。\"汪璒抬头，眼中剑光未散，\"不是作为汪家血脉，而是作为玄叶门的弟子。\"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符媛圆带着大批长老赶到，见状倒吸冷气：\"掌门！你的伤......\"
叶施诗摆摆手：\"先处理禁地。\"她转向汪勋乐，罕见地放软语气，\"汪家主，暂时联手如何？\"
汪勋乐盯着汪璒看了许久，突然掏出一块留影玉：\"你母亲留下的。\"玉简中浮现出个温柔女子的虚影，正在枫树下舞剑，剑招与叶寒衣如出一辙，\"她没入魔渊前，是叶寒衣的记名弟子。\"
汪璒接过留影玉的瞬间，额心血枫印记突然发烫。她恍惚看到母亲转身对她说了句话，但还没听清，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倒。
昏迷前最后的感觉，是叶施诗冰凉的手抚过她额头，和师父那句带着颤音的低语：
\"傻孩子......你和你娘一样倔......\"
黑暗中有枫叶飘落。
汪璒在梦境中伸手，接住一片血红色的枫叶。叶片触到掌心的瞬间，化作细碎光点重组为一幅画面——月夜下的悬崖边，与她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子正在与一团黑影对峙。
\"我的女儿必须活着。\"女子声音决绝，腕间鲜血滴落在怀中婴儿额头，画出一道枫叶印记，\"这是约定。\"
黑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半魔之躯活不过十岁......除非你把她送进玄叶门。\"一只由黑雾构成的手指点在婴儿心口，\"通明剑心能平衡两种血脉......但当她成年那天......\"
梦境突然扭曲。汪璒看到母亲跪在叶施诗面前，将婴儿递出：\"师姐，璒儿父亲是......\"
\"我知道。\"年轻的叶施诗接过婴儿，白玉剑悬在婴孩头顶却迟迟未落，\"剑心通明者千年难遇......即便有魔血......\"
\"汪璒！醒醒！\"
一声厉喝撕裂梦境。汪璒猛然睁眼，对上叶施诗近在咫尺的脸。师父的手指正压在她眉心剑纹上，冰凉灵力强行镇压着她体内沸腾的气息。
\"屏息！内视丹田！\"
汪璒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下隐约有黑气流动，霜天剑悬浮在头顶嗡嗡作响，不断释放清气与体内黑气对抗。她急忙按照师父指示内视，却见丹田内原本清澈的灵气漩涡中，不知何时混入了一缕缕黑丝，正与金色剑纹相互撕扯。
\"这是......\"
\"魔气。\"叶施诗声音冷硬，\"你母亲留给你的'礼物'。\"
药炉突然炸裂。汪璒不受控制地抬手，一道黑气击穿屋顶，在瓦片上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指甲不知何时变得漆黑锐利。
\"师父！我......\"
\"凝神！\"叶施诗白玉剑出鞘，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汪璒看到师父握剑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天下闻名的玄叶掌门露出犹豫之色。
殿门被猛地推开。汪勋乐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冲进来，手中赤玉令牌直接按在汪璒心口：\"封印要塌了！她必须......\"
\"滚出去！\"叶施诗剑光如瀑，将汪勋乐逼退三步，\"是你故意刺激她体内魔血！\"
汪勋乐抹去嘴角血迹，冷笑：\"叶掌门何必自欺欺人？当年你收她为徒，不就是为了今天？\"他亮出一块留影玉，画面中赫然是年轻时的叶施诗与汪灵玥立下血誓的场景，\"『若魔渊再开，当以通明剑心为引，汪氏血脉为媒』......这话你可还记得？\"
汪璒如坠冰窟。她看向师父，却见叶施诗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白玉剑第一次垂下了剑尖。
\"不是那样的。\"叶施诗声音极轻，\"最初确实......但后来......\"
体内魔气突然暴走。汪璒痛苦地蜷缩起来，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重组。恍惚中听到汪勋乐大喊\"她正在魔化\"，而叶施诗的白玉剑终于扬起——
却在触及她发丝的瞬间硬生生停住。
\"璒儿，\"叶施诗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像小时候哄她喝药时那样，\"记得瀑布练剑时，为师说过什么？\"
汪璒满口血腥，却仍挣扎着回答：\"万......万物皆可......练剑......\"
\"包括魔气。\"白玉剑轻轻点在她眉心，\"不要抗拒它，引导它。\"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汪璒停止与体内魔气的对抗，转而用修炼剑意的方法接纳它。奇迹发生了——暴走的黑气遇到剑纹金光，竟如百川归海般融合成一种全新的淡紫色灵力。霜天剑欢呼般嗡鸣，透明剑身内浮现出星河流动的壮丽景象。
汪勋乐面露骇然：\"这不可能......魔气怎么可能......\"
\"因为她从来就不是纯粹的魔。\"叶施诗收起白玉剑，从袖中取出那半块枫叶玉佩，\"你妹妹当年以自身为代价，将魔渊之主的一缕本源封印在了女儿的体内。璒儿既是锁，也是钥匙。\"
汪璒艰难坐起，发现自己指甲已恢复正常，但额头的剑纹变成了枫叶状的紫金色。她接过玉佩，一段陌生记忆突然苏醒——
母亲抱着她站在魔渊边缘，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记住约定，在我女儿二十岁前，不得踏出深渊半步。\"
虚空中传来低沉笑声：\"若她自愿前来呢？\"
\"那便......各凭本事。\"
记忆消散，汪璒惊觉自己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靠近魔渊都会心悸，为何自己对《太素剑经》无师自通......因为那本就是为镇压她体内另一半血脉而创的功法！
\"师父早就知道？\"
叶施诗沉默片刻，突然解下掌门玉佩放在她手中：\"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玉佩触额瞬间，海量信息涌入汪璒识海。她看到年少时的叶施诗如何从魔渊救回奄奄一息的汪灵玥；看到两人如何共同创造平衡魔气的功法；看到母亲决定以身为祭时，叶施诗红着眼睛承诺会照顾好那个特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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