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突然爆裂。医生脖颈被无形力量扭成麻花的瞬间，玛哈姆看到窗外闪过鸟嘴面具的轮廓。他撞破后墙追出，巷子里只有个正在融化的人形——那分明是雷特年轻时最常用的\"夜巡者\"的造型。
\"不可能...\"玛哈姆的羽毛在雨中蜷曲。雷特·沃尔夫是他二十年前从绞刑架上救下的少年，如今的二把手，更是唯一知道所有标记羽布置点的亲信。
圣米迦勒教堂的彩窗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玛哈姆推开腐朽的大门时，管风琴正自动演奏着《末日经》。琴键上放着一枚渡鸦议会徽章。
羽毛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玛哈姆展开双翼格挡，发现这些竟是三个月前他送给雷特防身的因果标记羽。琴声骤停，戴着鸟嘴面具的身影从告解室走出，左手已经完全数据化，不断滴落着0与1组成的液体。
\"您来得比预计晚六小时。\"雷特的声音里混着电子杂音，\"我不得不杀了十七个无辜者来调整因果线。\"他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半张扭曲的人脸，\"曾经的我没有替身，而如今我投靠了暗影，获得了天堂，我现在比你还强。\"
玛哈姆的杖剑在颤抖。现在他明白了，那些刻意的模仿、矛盾的线索，都是雷特在药物影响下扭曲的控诉。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彩窗时，他看见昔日弟子眼中流淌着数据洪流，而自己翅膀上的羽毛正一片片化为灰烬。
\"原来是你。\"玛哈姆折断了议会徽章。三百根因果羽同时从城市各处飞回，在两人之间形成金色的牢笼，\"那么课程继续——最后一课叫清理门户。\"
雷特的笑声让彩玻璃纷纷爆裂，长枪从虚空中浮现：\"不，老师。这堂课叫——弑神。\"
当两股力量对撞时，整座教堂开始沿着二十年前他们初遇那天的模样回溯。
彩绘玻璃的碎片在晨光中如血滴般坠落。玛哈姆·雷特斯的黑色长靴碾过圣母像的面容，皮带上悬挂的玻璃瓶随着步伐碰撞作响。他抬头看向教堂尽头那个倚靠在管风琴上的身影，乌鸦面具下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
\"用我教你的伏击地点来对付我？\"玛哈姆的杖尖划过长椅，木屑在羽毛状的黑雾中悬浮。十二根鸦羽从翅膀脱落，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裂缝。
雷特·沃尔夫转动着手中的克莱因瓶长枪，沙漏面孔流淌着二进制代码的瀑布。\"您总是说，最完美的陷阱要让猎物自己走进来。\"枪尖突然指向彩窗，\"比如现在——【定义完成：玻璃=硝酸甘油】\"
爆炸的轰鸣声中，玛哈姆的右翼猛然展开。三根羽毛钉入飞溅的玻璃，因果线在空气中泛起淡金色涟漪。\"锚点确立。\"他低语时，所有袭向本体的碎片突然转向，如归巢的蜂群般射向雷特。
长枪化作拳套接住碎片，雷特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闪烁。\"您还是老样子，总喜欢用敌人的武器反击。\"他踩碎脚边圣餐杯，酒液在概念改写中化作液态火焰，\"但这次我准备了新把戏——【定义：圣火=链式反应】\"
火焰呈几何级数膨胀的刹那，玛哈姆的左手指甲刺入掌心。五滴血珠飞向不同方位，在触及火焰时绽放出黑曜石般的光泽。\"结局覆盖。\"膨胀的火焰突然坍缩成乌鸦形状的灰烬，飘落在事先埋设羽毛的裂缝处。
整片地砖突然垂直升起，如同被无形巨手掀起的棋盘。雷特吹了声口哨，拳套分解成无数六边形光盾：\"老家伙，您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这种永远游刃有余的态度！\"光盾重组为长矛刺穿地砖，矛尖触及的砖石瞬间被赋予\"泡沫\"的概念。
玛哈姆的杖尖突然刺入自己左肩。鲜血顺着杖身雕刻的凹槽流淌，在杖尾凝结成血晶。\"疼痛共享。\"百米外的替身突然踉跄，雷特趁机突进，长矛直取咽喉。却在命中前0.3秒被突然出现的黑羽缠住——那些埋入地缝的羽毛不知何时已编织成网。
\"你忘记检查天花板了。\"玛哈姆松开手杖。悬挂在穹顶的十三根羽毛同时亮起，每根羽毛末端都缀着雷特战斗时掉落的皮屑。\"因果闭环。\"
雷特的面部沙漏突然倒转。他狂笑着撕开上衣，露出胸膛上天堂药物的注射痕迹：\"但您忘了检查这个！【超载定义：自身血液=反因果律溶液】\"
鲜血从毛孔渗出，在空气中形成悖论晶体。当这些晶体与因果线接触时，整座教堂开始经历现实解离。彩窗中的圣徒像扭曲成马赛克，长椅在欧几里得几何与非欧几何间不断切换。
玛哈姆终于单膝跪地，面具出现裂纹。雷特拖着被因果律反噬的残破身躯走近，拳套重新凝聚：\"知道吗？当年看着您操控命运的样子，我每天都在想——\"拳风撕裂空气，\"凭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能改写规则！\"
黑杖突然自动飞起，横在两人之间。玛哈姆染血的手指抓住雷特手腕：\"就教你最后一课。\"他扯下面具，露出与替身相同的鸦瞳，\"真正的因果，需要支付对等的代价。\"
最后一根羽毛从玛哈姆心脏位置飞出，同时贯穿两人胸膛。雷特惊愕地看着自己开始数据化的身体：\"你什么时候...\"
\"从你定义第一块玻璃开始。\"玛哈姆的声音逐渐与替身重合，\"我设定的结局始终只有一个——\"
教堂钟声敲响十二下。在完全数据化的最后一秒，雷特看见无数羽毛从历史长河的每个时点飞来。那些他以为躲过的攻击，那些看似无效的标记，全部在此刻收束。
晨光穿过空荡的教堂。地上一滩尚未凝固的血液中，漂浮着两个正在溶解的替身核心。羽毛与数据流纠缠着升向穹顶，在触及破碎彩窗的瞬间，同时化为灰烬与光粒。
\"定义完成：自身存在=无敌状态！\"
雷特·沃尔夫的咆哮让整座教堂震颤，数据化的左臂突然膨胀成无数六边形光盾。玛哈姆咳出带血的羽毛，看着弟子将最后三支天堂药剂扎入心脏。那些光盾开始自我复制，转眼间填满整个空间，每块盾面都倒映着玛哈姆残破的羽翼。
\"老师，您输了。\"雷特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当这些盾完成...\"
彩色玻璃突然爆裂。
不是雷特能力引发的爆炸，而是某种更纯净的破坏。阳光透过千疮百孔的穹顶，在尘埃中勾勒出一个金发少年的轮廓。他站在倾倒的圣母像上，右手保持着击碎玻璃的姿势。
\"乔鲁诺·乔巴纳...\"玛哈姆的独眼微微睁大，\"外面...\"
\"都解决了。\"少年指尖滴落的血珠在落地前变成蝴蝶，\"暗影组织的七个替身使者，现在正在经历死亡。\"
雷特的光盾矩阵突然出现噪点。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发现那些盾面映出的不再是玛哈姆，而是无数个正在融化的自己。\"不可能！我的定义明明...\"
\"你的『定义』很有趣。\"乔鲁诺跳下雕像，黄金体验镇魂曲在他身后浮现，\"但任何『结果』在抵达前都会被归零。\"
雷特突然惨叫起来。他看见自己数据化的身体正在倒带——从指尖开始，那些二进制代码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更可怕的是，他胸膛注射器的药剂正在逆流回针管，仿佛时间在局部逆转。
\"玛哈姆先生。\"乔鲁诺扶起老绅士，黄金体验镇魂曲的手按在他残破的羽翼上，\"您的羽毛...\"
\"不必治疗。\"玛哈姆推开他的手，折断的杖剑指向雷特，\"这是清理门户，不是复仇。\"
雷特狂笑着引爆剩余光盾，整个教堂在强光中扭曲变形。当光芒达到顶点时，黄金体验镇魂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指轻触其额头。
\"无用无用无用无用无用！\"
世界安静了。
雷特发现自己站在二十年前的绞刑架上。绳索勒紧脖子的剧痛如此真实，他拼命挣扎却看见玛哈姆在人群中转身离去。绞索断裂的瞬间，他又回到注射天堂药剂的实验室，药物过量带来的灼烧感从血管蔓延到心脏。当他第三次经历死亡时，终于明白这不是幻象——
这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永恒。
现实世界中，雷特的身体僵直成雕塑状。玛哈姆最后三根因果羽穿透其眉心、心脏与丹田，在黄金体验镇魂曲的能力加持下，这些羽毛不断重复着\"贯穿\"这个过程。每贯穿一次，就有大量二进制代码从伤口喷涌而出。
\"结束了。\"乔鲁诺看着逐渐灰飞烟灭的敌人，\"他的意识会永远困在『抵达真实死亡前』的状态。\"
玛哈姆拾起雷特掉落的鸟嘴面具，轻轻放在管风琴上。当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照射进来时，那些悬浮的数据流和羽毛同时化为金色尘埃。教堂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远处还能听见布加拉提指挥救援的喊话。
\"谢谢。\"老绅士突然按住乔鲁诺的肩膀，\"但为什么替身能...\"
少年望向彩窗上残留的十字架光影：\"因为他的『定义』本质上也是某种『结果』。\"一只红眼乌鸦落在他们之间，嘴里叼着半片标签，\"而所有妄图超越人类极限的结果...\"
\"都会在抵达前被重置。\"玛哈姆接完这句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抹去嘴角的血沫，发现手心里多了片金色羽毛——那是二十年前他送给雷特的第一件礼物。
风穿过千疮百孔的教堂，将羽毛和尘埃卷向彩窗缺口。在那道刺眼的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个雷特的身影正在经历永无止境的死亡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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