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咸阳城外，晨雾还未散尽，西向的商道上已传来清脆的铜铃响。三队满载着丝绸、瓷器与药材的商队首尾相接，骆驼踏过碎石路的闷响中，领队的汉子勒住缰绳，望着前方驿站外等候的身影，高声笑道：“秦先生！素问姑娘！我们回来了！”
秦斩立在驿站门前的老槐树下，玄色劲装外罩着件素色披风，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听到喊声，他抬眼望去，见商队骆驼背上的货囊鼓鼓囊囊，连最后一头骆驼都驮着两箱密封的陶罐，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身后的秦素问提着药箱快步跟上，素白的衣裙被晨风吹得微扬，她伸手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扫过商队成员的面色，轻声问道：“一路可还顺遂？有无弟兄染病或受伤？”
“托姑娘的福！”打头的商队首领跳下马，快步走到二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账册递过来，“这次走您指的那条新商道，不仅避开了三处流沙区，还遇上了两个西域小城邦的商队。他们见咱们的丝绸成色好，当场就订了下次的货，这是账目，您二位过目。”
秦斩接过账册，指尖翻过纸页，目光落在“盈利三千四百余金”那行字上时，眼神微亮。他抬头看向秦素问，见她正俯身查看一个伙计手腕上的划伤，从药箱里取出药膏仔细涂抹，便将账册递了过去：“你看看，比上次多了近千两。”
秦素问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字迹工整的条目，轻声道：“新商道果然可行。上次咱们改良路线时，特意避开了豪强设卡的地段，又在水源处设了补给点，商队往返时间缩短了五日，损耗也少了许多。”她顿了顿，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记着西域商队预订的五十匹蜀锦、三十箱青瓷，还有一批专治风寒的汤药，忍不住抬头笑道，“连咱们的药膳和汤药都成了抢手货，倒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秦斩转身看向驿站内，几个伙计正忙着将商队带回的货物分类，其中两箱标注着“安息茴香”“大宛葡萄酿”的箱子格外显眼，“西域那边气候干燥，风寒、关节痛是常病，咱们的汤药对症；至于丝绸瓷器，本就是中原特产，他们自然稀罕。”他话音刚落，驿站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抬头便见旧部赵虎领着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辆满载着木材和砖瓦的马车。
“大哥！素问姑娘！”赵虎嗓门洪亮，老远就喊道，“您要的工匠我带来了，这两位是关中最好的木匠和泥瓦匠，上次城南的货仓就是他们领头盖的。”
那两个工匠连忙上前见礼，秦素问笑着点头，将药箱递给身边的侍女，对秦斩道：“既然工匠到了，咱们去看看新货仓的选址吧？之前说的那处空地，我昨日让人去看过，地势平坦，靠近水源，用来存西域运来的货物正好。”
秦斩应了声，几人并肩朝着驿站西侧的空地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文士快步追来，手里拿着一卷图纸，气喘吁吁地喊道：“秦先生留步！这是您要的商栈扩建图纸，我按照您的意思，在二楼加了三间客房，还在后院设了个小药庐，方便素问姑娘给商队伙计看诊。”
秦斩接过图纸展开，日光透过晨雾洒在纸上，清晰的线条勾勒出商栈的新布局：前院是货场和接待厅，中院是客房和伙计的住处，后院则隔出了一间药庐和一片晾晒药材的空地，甚至还在角落加了个马厩。他指着图纸上的药庐问道：“药庐的窗户能再开大些吗？采光好，熬药时也能通风。”
“能！”文士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炭笔在图纸上修改，“我这就改，今日午后就能给您出定稿。”
秦素问凑过来看了眼图纸，轻声道：“后院再留一小块地吧，我想种些薄荷、金银花之类的草药，平时伙计们有个头疼脑热，随手就能采摘入药，也省得再从咸阳城里运。”
“好。”秦斩立刻对文士道，“照素问说的，后院留半亩地种草药，围上木栅栏就行。”
几人敲定了图纸的细节，文士拿着图纸匆匆离去，赵虎则领着工匠去空地丈量尺寸。秦斩和秦素问站在空地上，望着远处商道上陆续过往的商队，秦素问忽然开口道：“上次西域古国的贵族解除禁令后，已有五拨西域商队来咱们这里订货，照这个势头，不出半年，咱们的商栈和货仓就得再扩一次。”
秦斩点头，目光落在空地旁的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能通到渭水边，若是以后货物多了，咱们可以雇船走水路，从咸阳直接运到河西，比走陆路更快。”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递给秦素问，“这是我昨日从官府那边换来的‘通商令’，有了这个，咱们的商队在关中、河西一带通行，再也不用受地方小吏的刁难。”
秦素问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着“大秦通商”四个字，边缘还烙着官府的火漆印。她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抬头看向秦斩：“官府这次怎么这么痛快？之前你去申请时，他们还百般推脱。”
“还不是因为上次咱们帮朝廷擒了前朝余孽，又打通了西域商道。”秦斩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吏部尚书亲自找我谈的，说咱们的商队能带动河西一带的民生，不仅给了通商令，还答应减免咱们三成的商税。”他转身看向正在卸货的商队，“这次带回的西域药材里，有不少是治肺痨的好药，我打算在咸阳城里再开一家药铺，专门售卖这些西域药材，也让城里的百姓能用上对症的药。”
秦素问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咸阳城里的药铺大多只卖中原药材，西域药材要么没有，要么价格贵得离谱。咱们开的药铺若是能平价售卖，既能惠及百姓，也能让咱们的药材生意再扩一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递过去，“这是我整理的西域药材图谱，上面记了每种药材的用法和配伍禁忌，你让药铺的伙计都背熟，免得抓药时出岔子。”
秦斩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见上面画着一株枝叶翠绿的植物，旁边标注着“安息香：味辛、苦，性温，可治心腹疼痛、风湿痹痛”，字迹娟秀，还特意用红笔圈出了用量范围。他合上册子，放进怀中，对秦素问道：“药铺的选址我已经看好了，就在城南的朱雀大街，那里人流量大，旁边就是布庄和粮铺，百姓买药也方便。等这边的货仓盖好，我就让人去装修药铺，争取下月就开张。”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秦斩抬头望去，见一队穿着西域服饰的商人正围着驿站的伙计，似乎在争执什么。他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秦素问也连忙跟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斩走到人群外，沉声道。
那几个西域商人见秦斩过来，立刻停下争执，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商人上前一步，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秦先生！我们是从龟兹来的商队，听说您这里有最好的丝绸和汤药，想跟您订一批货。可您的伙计说，下次的货已经被预定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斩看向身边的伙计，伙计连忙解释：“先生，上次楼兰和于阗的商队已经订了下两批的货，咱们的丝绸作坊和药庐一时赶不出那么多货，我才跟他们说要等一等。”
络腮胡商人急得直跺脚：“我们这次带来了最好的玉石和葡萄干，若是订不到货，回去没法跟国王交代啊！秦先生，您就行行好，匀给我们一批货吧？哪怕少一些也行！”
秦素问看着商人焦急的神色，轻声对秦斩道：“咱们的丝绸作坊上个月刚招了五十个织工，药庐也加了十个伙计，若是再赶一赶，应该能多赶制一批货。龟兹是西域大国，若是能跟他们建立合作，以后咱们的商道能更稳些。”
秦斩沉吟片刻，对络腮胡商人道：“你们要多少丝绸和汤药？”
“丝绸二十匹，汤药五十罐！”商人立刻说道，“若是有瓷器，我们也想订十箱！”
“丝绸和汤药可以给你们，但瓷器只能给五箱，剩下的要留给之前预订的商队。”秦斩道，“半个月后，你们来这里提货，价格按之前的算，绝不加价。”
商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连忙从怀中掏出一袋玉石递过来：“这是定金，秦先生您收好！您真是个好人，以后咱们龟兹的商队，只跟您做生意！”
秦斩接过玉石袋，递给身边的伙计，看着商人带着随从欢天喜地地离去，才对秦素问笑道：“看来，咱们的产业还得再扩一扩。丝绸作坊得再招些织工，药庐也得再添些药罐，不然下次再来商队，咱们还是拿不出货。”
秦素问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咸阳城，轻声道：“等药铺开起来，咱们可以在药铺后面设个药材种植园，专门种些西域药材。咸阳的气候适合种安息香、乳香这些，到时候不仅能供应药铺和商队，还能卖给其他药铺，又是一笔收入。”
“好主意。”秦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负责药材种植和医馆的事，商队和货仓的事交给我。咱们分工合作，不出一年，定要让咱们的产业，从咸阳一直铺到西域去。”
正午的日光渐渐驱散了晨雾，商道上的人越来越多，驿站外的空地上，工匠们已经开始挖地基，商队的伙计们忙着将货物搬进旧货仓，远处的丝绸作坊传来织机的声响，药庐里飘出淡淡的药香。秦斩站在高处，望着眼前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他知道，这条商道不仅带来了盈利，更带来了无限的可能，而他和秦素问，正一步一步地，将这些可能，变成现实。
傍晚时分，秦斩回到咸阳城的宅院，刚进门就见赵虎拿着一本账册在等候。“大哥，这是咱们这半年的产业汇总。”赵虎将账册递过来，“丝绸作坊盈利五千两，商队盈利八千两，药庐盈利三千两，还有之前卖西域药材赚的两千两，总共一万八千两。您说要扩规模，咱们现在有足够的银子。”
秦斩翻开账册，看着上面一笔笔清晰的账目，忽然想起半年前刚打通西域商道时的情景。那时商队只有三队，货仓也只有一间小破屋，如今不仅商队扩到了五队，还多了丝绸作坊、药庐，马上还要开新货仓和药铺。他合上册子，对赵虎道：“明日你去趟河西，跟那边的郡守说一声，咱们想在河西再设一个货仓和商栈，让他帮忙找块好地。再去丝绸作坊看看，若是织工不够，就去附近的村子招，工钱给高些，保证有人来。”
“好嘞！”赵虎爽快地应道，“我明日一早就去办！”
赵虎离开后，秦素问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轻声道：“忙了一天，喝碗汤药歇歇吧。这是用西域的甘草和本地的黄芪熬的，能补气。”
秦斩接过汤药，温热的药液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他看着秦素问坐在对面，正低头整理药材图谱，忽然开口道：“素问，你说咱们这辈子，能把产业做到多大？”
秦素问抬起头，眼中带着笑意：“只要咱们想，就能做到无限大。不过我更希望，咱们的产业不仅能赚钱，还能帮到更多人。就像这商道，不仅运来了货物，也运来了医术和药材；就像这药铺，不仅能赚钱，还能治好百姓的病。”
秦斩放下药碗，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会的。咱们不仅要让产业壮大，还要让跟着咱们的弟兄都能过上好日子，让沿途的百姓都能受益。等将来，咱们的商道上，不仅有货物，还有医馆、学堂，让中原和西域的人，能像一家人一样相处。”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宅院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秦斩和秦素问坐在灯下，一个翻看着商队的路线图，一个整理着药材的配伍方，偶尔抬头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他们知道，产业扩张的路还很长，会遇到新的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两人联手，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办不成的事。
次日清晨，秦斩刚起床，就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他走到门口，见赵虎领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辆装满织机的马车。“大哥，这些是我从附近村子招来的织工，都是会织布的老手。”赵虎道，“织机也买来了，丝绸作坊这下能扩规模了！”
秦斩看着织工们脸上充满期待的神色，又望向远处正在施工的货仓方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他的产业，也将在这新的一天里，向着更广阔的天地，稳步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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