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于淼第二次来到姚家大宅，比起第一次更紧张。
除夕夜，姚家大宅张灯结彩，红灯笼一排一排挂在廊檐下，随着风飘荡。不知为何，于淼忽然想到某部恐怖电影里的场景，森严的宅门，让人望而生畏。
于淼下车前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
身侧儿童座椅上的磊磊一脸不谙世事地问：“妈妈，这是哪儿？”
上次寿宴，没带磊磊过来，这次是磊磊第一次回姚家大宅。
于淼认真思考后回应：“是爷爷奶奶家。”
磊磊有一点茫然，显然已经把那个便宜奶奶忘到脑后去了。
除了姚思安，磊磊只对自己的姑姑比较熟悉。
姚思绮是唯一一个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姚家人，每次来必带礼物，大包小包的，还会陪他玩儿，磊磊对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姑印象极好。
姚思安停好车，去后座抱磊磊下来。于淼刚要推门下车，姚思安不放心地嘱咐：“你等会儿，我扶你下来。”
于淼听后笑着说：“没事儿，我自己可以。”
姚思安眼睛一横，“那怎么能行。”扬起下巴示意于淼：“坐回去，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于淼被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逗笑，“哪有那么娇气，我只是下个车而已。”
说话的时候，姚思安放下磊磊，屁颠屁颠绕到于淼那侧车门，手搭在门沿上，小心翼翼扶着于淼下车。“那不行，怀孕的时候就要扶着，不然要老公有什么用。淼淼，你是有家，有人疼的，别吝啬使唤我。”
于淼心里酸酸的，不满足地想如果她没离开会不会早一点享受到这些，又或者再晚一点他身边有了别人也会享受这些。其实姚思安并不坏，只要他想，他可以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丈夫。于淼越来越舍不得把他让给别人，或者跟别人共享。
怀孕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井喷似的爆发，于淼自己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陈澜在窗子后面看到他儿子那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脸色瞬时难看，低声自语：“吃了迷魂药了，连骨头都没了。”
姚思绮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刚好看到，感慨着：“我哥真体贴，车子都开到这儿来了。”
陈澜阴阳怪气地接话：“多体贴，都学会伺候人了。”
她哄着捧着养大的儿子，成了别人面前的奴才了，陈澜越想越气。
姚思绮出门去迎，路过陈澜身边时调皮地说了一句：“妈妈，您吃醋了。”
陈澜瞪了女儿一眼，“胡说八道。”
姚思绮出来直奔磊磊，磊磊看到姑姑也表现得很热情，奶声奶气地唤她：“姑姑！”
“诶！”姚思绮蹲下身子，等着磊磊扑过去。
于淼出声提醒：“磊磊，不可以没礼貌。”
磊磊扁扁嘴，放慢脚步。
姚思绮仰头看了眼于淼，笑着回应：“没事儿的，嫂子，我喜欢磊磊。”
姚思绮叫她嫂子，于淼很腼腆地笑。论年龄，于淼比姚思绮还要小两岁，却表现得比她成熟很多。
姚思绮牵着磊磊，姚思安扶着于淼，四人一起进门。陈澜努力调整好表情，孩子面前，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严厉。
进到大厅，姚思绮领着磊磊径直走向陈澜，手掌拍拍磊磊的后背提醒：“叫奶奶呀。”
磊磊见陈澜的次数不多，但还是有印象的，怯生生喊了句：“奶奶。”
陈澜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些，笑着应了一句：“奶奶抱抱。”
于淼紧紧牵着姚思安的手，神情不自然地开始紧张。
“妈，我们回来了。”姚思安先开口。
陈澜掀眸看了眼两人，不咸不淡回应：“嗯。”
于淼干咽了下，紧张得心脏快要蹦出来了，出于礼貌还是得先问好：“阿姨，过年好。”
陈澜表情冷淡，拿眼睛打量了于淼一番。这是她怀孕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除了脸有一点浮肿，于淼的身形并无多大改变。
“嗯，来了。”陈澜难得多吐出一个字。
于淼很乖顺地点头。
陈澜的视线落在于淼腹部，问：“几个月了？”
姚思安插嘴：“10周。”
陈澜眼睛一横，示意他闭嘴。
于淼小心翼翼回复：“不到三个月。”
“你还挺能生的。”陈澜阴阳怪气说了句。
于淼脸色瞬时涨红。
姚思安脸沉下来，“妈。”
陈澜轻咳一声，“我是夸她，能生养。”
夸？于淼怎么听怎么像挖苦。
“妈妈。”姚思绮打圆场，“爷爷想见见磊磊，咱们带他过去？”
陈澜瞪了女儿一眼，说：“走吧。”说罢，牵着磊磊的手向门外走。
被有点陌生的奶奶牵着，磊磊有点抗拒，于淼的眼神写满担忧。
路过于淼身侧时，陈澜站定，声音放轻了一点，“一起过去吧。”
面对陈澜突如其来的示好，于淼不知作何反应，姚思安握着于淼的手，“走吧，一起去。”
于淼身体发僵，被姚思安搂着机械性地向外走。姚思安感觉到于淼的异常，脚步放缓与前面的母亲跟妹妹拉开距离。
“不舒服？”姚思安问。
于淼嘴唇冰凉，声音有一点露怯，“有点紧张。”
姚思安开始后悔，不该带她来遭这份儿罪。
“先去我房间缓一缓？”
于淼摇头，“走吧。”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她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这段路不好走，磊磊时不时回头看于淼，小脸皱巴巴的，强装着坚强。
于淼有种把孩子交到敌人手里做人质的错觉。
“姚思安。”于淼张张嘴，恳求的语气：“你把磊磊抱回来好不好？”
一个母亲的心，就是看不得孩子受半点委屈。
姚思安有点为难，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折了他母亲的面子。可磊磊的异常他也看在眼里，自然理解于淼的心思。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姚思安心里也憋屈。
“算了。”于淼像是看出他的为难，先一步妥协。
姚思安扶着于淼站定，下了决心似的：“等我一下。”紧接着小跑两步赶上母亲。
姚思安表明来意，陈澜脸色骤变，这种行为在她眼里看来等于挑衅、夺权，是于淼在跟她较劲，是打她的脸。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陈澜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眼底肉眼可见堆叠起怒意。
于淼站在身后，看不清陈澜的表情，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下一秒，一个巴掌扇到了姚思安脸上。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呼啸。
陈澜以一种极其失望的语气对姚思安说：“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姚思安垂着脑袋，手里牵着磊磊。
姚思绮慌忙上前调停，“妈，消消气。”
姚思安也意识到自己惹母亲伤心了，声音很低的说了句：“妈，对不起。”
陈澜气得身形不稳，踉跄着后退。
同一时间，于淼慌忙朝姚思安跑过去。
姚思安连忙去扶于淼。
再一次，姚思安弃自己的母亲于于不顾。
陈澜怒气更甚，怨怼的目光扫向于淼，咬紧牙关吐出一句：“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别想进姚家的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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