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这种事情，对于李长生和陈酉来说，都不陌生。
陈酉有丰富的挖坟经验。
李长生有丰富的看人挖坟的经验。
两人相结合，基本很互补。
好在，李婆的坟头并不难挖，相比起大的墓葬来说，这简直轻而易举。
陈酉一锄头下去，就先将那原本歪歪扭扭的石碑给推倒了，再三下五除二，墓坑就被挖出来了，露出了李婆的尸骨。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无奈。
四周的黑夜，平静得找不到一丝怪异之处。
看来，对于他们会来挖坟这件事情，李婆的鬼魂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估摸着也打算舍弃这堆白骨了。
毕竟长生不老无望，白骨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留着的必要，除非想要修僵尸，那或许这白骨长出血肉，尚且还行。
但若真走了那一步，白骨修出新的血肉，可就与原先的魂识没有任何关系了。
僵尸是没有三魂七魄的，即便在修出意识的情况下，它们最多就会产生尸魂。
尸魂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与人的三魂七魄，还有很大的区别。
这玩意儿更像是凝聚天地之间的煞气、戾气、秽气而转变成的。
一般而言，尸魂往往显得更加冷酷绝情，也更难被杀死。
所以，神尸级别以上，带有尸魂的生物，往往都显得十分可怕。
“要不等等？会不会李婆的鬼魂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陈酉看向李长生，问了一句。
虽然他知道可能性不大。
李长生摇了摇头，说道：“烧了吧，不等了，要来早来了。”
陈酉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往坟坑里头洒了一些汽油，一把火丢下去，“蹭”的一下，白骨就燃烧起来了。
“看样子是白跑一趟了。”
后山上，一切如初。
夜里的风，倒是有些清爽。
雨后的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再过两日，这外头的山道，估摸着就已经可以通车了。
不多时，见那白骨烧得差不多，两人一前一后，便下了山。
“走，顺道去王婆家里瞧瞧。”
李长生淡淡地说着。
来都来了，总不能又赶着回去，这白跑一趟，完全没有半点收获。
现如今，时间对于两人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与其如此，倒不如随便逛逛。
王婆已死。
尸体是村子里头的乡亲们，帮忙收的尸。
左邻右舍在王婆家里头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些仅剩的钱，刚好够买一口棺材。
几个曾经被王婆接生的村民，念在旧情之上，都纷纷出了点钱，张罗置办了灵堂。
灵堂简陋，但至少这后事算是有人处理了。
王婆平日里头人缘还算不错，再加上早年间当接生婆，这个村子上了年纪的村民，有多半都是她接生的，所以得知她死的消息时，来的人倒还不少。
不得不说，王婆虽为了修习邪法，害了不少人，但她做的这一行，冥冥之中也帮了不少人。
对于人世来说，你做了好事，未必有奖励，但做了坏事，肯定会被惩罚，就如同一个行善多年的人，不会得到国家的奖赏，但他只要杀了人，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源于人世间的赏罚机制无法做到全面化。
可若是人死之后，下了阴曹地府，生前善恶，皆会被统计，善事善念有奖励，恶事恶念有惩罚，两者皆有，不会相互抵消，公平性自然也比人类社会来得更高端一些。
可一个人不可能只做善事不做恶事，即便善事做了八成，恶事做了两成，这善恶交替，轮回不断，终究也只是在人间反复徘徊，无非就是上一世达官显贵，下一世落魄乞丐。
唯有走上修行之路，斩断一切因果业障，方能跳出轮回。
此时刚入夜不久，王婆家里头，倒还有不少村民。
毕竟许多村民白天里干活，到了夜里吃过了晚饭，出来散步消食，就会顺带来此上根香，许多乡亲邻里聚在一起，相互唠唠嗑。
所以，王婆家还算热闹。
不少曾经被王婆接生出来的村民，倒还颇有感激之心，跪在那灵堂前，嚎啕大哭。
两人没进院门，因为里头，没座。
陈酉望着里头还算和谐的气氛，有些感慨，说道：“李道长，你说这王婆，到底算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李长生闻言一笑，说道：“你还小吗？”
“额？”
陈酉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李长生这话什么意思。
“这世上众生，又岂是一句好人坏人所能概括得了的？人性本就是复杂的，再好的人，也有作恶之时，再坏的人，也有可取之处，无非就是这人性中善与恶，哪一点更突出罢了。”
陈酉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如同我小的时候，也曾为了不练功而说谎。”
李长生叹了口气，说道：
“人生在世，众生芸芸，皆有执念，受这肉体凡胎所困，难以解脱，若真能摆脱这无尽业障，早就成仙或者成魔了，又何苦留在这世间？”
“这些人不能解脱，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想？你考不上清华北大，是因为自己不喜欢？”
“这善中有恶，恶中有善，终究如同那黄粱一梦。”
……
陈酉闻言，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清风吹拂而过。
灵堂里，发白的挽联，被风吹起，飘扬不断，发出了“哗哗”的声响。
冥冥之中，一股幽暗的气息，像是蔓延开来。
灵堂里头跪着哭灵的几个人，突然像是感觉到一股寒意泛起。
棺材里，王婆的尸体，脸色苍白，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里头，猛然之间，突然睁开了眼睛。
正在最外头聊天的李长生和陈酉，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面色一凝，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直朝着灵堂里头看去。
棺材里的王婆，在这一刻，缓缓地坐了起来。
院子里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村民，看到眼前的一幕，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灵堂内哭灵的几个人，发出了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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