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得太远，他又没带司机。郁江离难受，他亦万箭穿心。
他伸手，想将她抱起，却被她慌忙躲开，狼狈又胆怯。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传染给你。”郁江离说着，将丝巾裹得更紧。
“没那么容易传染的！”顾霜辰解释着，追了过来。
郁江离慌忙躲开。
“阿离！别耽误时间，我们要赶快去医院！”
郁江离犹豫着，张扬那嫌恶的眼神历历在目。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恶心。
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足够优秀，哪怕不能与他比肩而立，仅仅望其项背，也算知足。
顾霜辰又急又愁，一时间乱了方寸。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郁江离脸上的情况明显更严重了，那些细小的疙瘩已经变大，足有花生米大小。
他趁郁江离不注意，一把扯下丝巾。
郁江离瞬间惊慌失措，蹲下身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顾霜辰将丝巾塞进衣兜，蹲下身，柔声安慰。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哭声戛然而止。
那双抱紧自己的手臂蓦地松开，身子一歪，倒在他的怀里。
“阿离！”顾霜辰大喊一声，郁江离毫无反应。
他立刻去掐她的人中，丝毫没有作用。
顾霜辰抱起郁江离，直奔校门口。他抱过她那么多次，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这么轻。轻得像一只蝴蝶，一片树叶，仿佛风一吹，就不见了。
将人放在后座，拨打急救电话。
电话不敢挂断，直到和救护车在朝阳大道碰头。
他将车停在路边，跟在医生身后上了救护车。一番缴费、检查跑下来，衬衫已经湿透。
得知郁江离是过敏，他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安静的病房里，随着药液一滴滴注进身体，郁江离脸上和颈间的红疹已经没那么刺眼。
医生说，她身体很弱，需要休息，最迟天黑之前就能醒来。
顾霜辰守在病床前，郁江离脸上的红点已经颜色黯淡，他心里渐渐踏实。
郑宴清发了一条微信，问郁江离的情况。
老头儿对拼音不熟，打字很慢，但又不能在会上打电话，也不知打了几次，才发出来这句话，还有两个错别字。
顾霜辰笑笑，嘴角却不自觉瘪了下去，眼睛有些酸胀。他如实回复，叫老师不要担心。
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他接起，是一个电子女声，提醒他交罚款。
熟悉的车牌号码被念出，他才想起，那辆特意提的车，被他扔在了朝阳大道。
他立刻给梁晖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 顺便带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霜辰忽然觉得后背发冷，在病房里看了一遭，才恍然发觉，外套不知丢在了哪里。
“啊……”床上传来一阵轻呼，声音不大，但手臂却在乱动。
透明的输液管里瞬间涨满了鲜红的血，跑了针，光洁的手背立刻鼓起一个青色的大包。
顾霜辰压住她的手臂，撕下胶布，将针头拔了下来，又紧紧按下手背上的包，温柔而有力地按压。
很快，那个青色的包扁了下去，但仍旧醒目。
血管被刺穿的疼痛让郁江离彻底清醒。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望着顾霜辰，四目相对，郁江离凄苦一笑，将手从顾霜辰手中撤了回来：“我没事。”
忽然，有人敲响房门。
顾霜辰说了一声“请进”，梁晖推门而入，除了从酒店里打包的饭菜，手里还拿着一件熟悉的西服外套。
将饭菜一一摆在餐桌上，梁晖朝顾霜辰使了个眼色。
顾霜辰看了看郁江离，嘱咐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梁晖朝郁江离笑笑，跟着顾霜辰走出病房。
“顾总，您的衣服。”梁晖嘿嘿一笑，将外套递给顾霜辰，“您忘在车里了。”
“就这？还要把我叫出来？”
“您口袋里有女人的东西，我这不是怕郁小姐知道了，生气吗？”
顾霜辰皱眉，从口袋摸出一条丝巾，月黄色的，质地丝滑细腻，浅褐色花纹很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
梁晖解释道：“我看着，不像郁小姐的，就没敢声张。”
“嗯。是她的。”
“额……”
顾霜辰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挺有眼力劲儿！”
说罢，又吩咐他去崇光路中学帮郁江离请假。回到病房，郁江离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手里拿着手机。
“怎么了？”顾霜辰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
“上午的会议结束了。”
顾霜辰抬腕看了看手表：“是。都下午一点了。”转而又看向她的脸。
只输了一瓶半，脸上的疙瘩下去一大半，脖子上却比较顽固，还是深红一片，黄色的脓水慢慢淌下，顾霜辰拿了纱布，帮她轻轻擦拭。
“我没事，你去忙吧！”郁江离抬起头，伸手去接纱布，她不想让顾霜辰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我忙什么？”顾霜辰说着，拨开她的手：“别忘了，你手背的伤还没好。”
擦拭干净，顾霜辰洗了手，端过一碗熬得晶莹剔透的白米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一下，递到郁江离面前：“先吃饭？”
郁江离摇摇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郁江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什么关系？”顾霜辰挑眉看她，白色汤匙停在碗边。
顾霜辰声音骤然变冷，郁江离下意识怔愣，抬眼看他时。睫毛颤了一颤：“顾霜辰，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不会怪你。真的……”
当啷一声，汤匙落进碗里，“郁江离，你想气死我？”
郁江离抬头，那张清俊的脸似乎带了愠怒，眼底却隐隐含着委屈。她鼻尖一酸，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顾霜辰慌忙放下手里的粥，拿了纸巾帮她擦眼泪，柔声软语地哄着。
“对不起…”郁江离抽泣着，哽咽的喉咙里挤出一句颤抖的道歉。
顾霜辰将人揽进怀里，衬衫被温热的泪水洇湿。
吃过饭，医生和护士长过来，重新帮她输液。
两只手背，一只有伤，一只青肿一大片。
护士长只好在将针头扎在她小臂的血管上。
郁江离的血管很细，即便是小臂，护士长扎了三次。
顾霜辰眉头越皱越紧，刚要开口，就听到郁江离笑着安慰护士长：“没事，不疼。”
说完，她抬着头冲顾霜辰笑了好久，顾霜辰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医生再次向顾霜辰说明病情，末了，补充道：“郁小姐的胳膊和手背都很干净，只是局部过敏，不碍事。”
“查一下过敏原。”顾霜辰一直在想，如果是花粉过敏，他以前送过她那么多花，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次虽然桌前摆了插花，但只有教授那一圈是盛开的鲜花，其他人的桌上，都是细小的花蕾。
而内圈，寓意含苞待放，来日可追，花枝上都是花苞，就算有花粉，那点密度总不至于要人半条命。
医生想起顾霜辰方才的脸色，略有为难：“顾先生，检查过敏原，抽的血比较多……”
郁江离却开了口：“我现在有点累，以后再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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