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个屁!
郁江离心想,出口时却转了个弯:“唉……行吧,但是流程比较麻烦,我的身份证,购车证明、付款证明都没有,给我时间打听一下,该怎么操作。”
啊呀!结了婚,心就踏实了。郁芳赞叹,老话说得没错,女人就得结婚,只有结了婚才知道过日子。
夜里,郁芳正准备睡个安稳觉,手机就响了。
迷迷糊糊接起,还没来得及看清备注上是谁的名字,就听到一个粗拉的男声:“你闺女下面是金子做的?今天不让碰,明天不让碰,谈屁的传宗接代!咱们警局见。”
黑暗中郁芳腾地坐了起来,把江庆中吓了一跳。
江庆中正要骂句难听的以解心头之气,就听到郁芳惊慌失措的说:“快点,咱得租车去县里。小离又闹到警局了。”
半夜里不好打车,郁芳只好叫江枫开车,送他们过去。
江枫正做美梦,忽然被孙秀华摇醒,气得想发火。
郁芳拿出五百块钱作为补偿。
李家村远离县城,但打车来回也花不了一百块钱。江枫接过钞票,气火秒消,笑起来嘴角像涂了蜜。
夜里的公路寂静得像无人区,那辆越野在乡野间咆哮。
来到警局附近,他忽然想起了郁江离的话:“我举报你偷车!”
于是把车停在路口,让江庆中和郁芳走过去。幸而进入县城,路边有了路灯,这一路走过去倒也不算艰难。
沈修筠看着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又看着双方家长,有种梦回初中的即视感。
班上两个学生打架,叫家长,他就是那个班主任。
但他比班主任难做得多。他要怎么向郁江离的家长解释,警局为什么又收到了关于他们女儿的控诉?
郁芳看着鼻青脸肿的赵金福,不消任何人开口,她内心已经愧疚得不能自已,这份沉重的内疚通过眼睛流露来,真诚地令所有人动容——除了郁江离。
她好像永远悲天悯人,能理解任何人都的难处与痛苦,但她永远不会把这种心情用在郁江离的身上。
郁江离曾为此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一度想过轻生,只是在拧开农药瓶的那一刻,被突然来看她的外婆打断了。
杜兰心赶集,买了糖葫芦,顺便给她送来。她偷偷把瓶盖拧紧,放回原处。
“这是怎么了?”郁芳颤抖地问,眼神不知该落在赵金福身,还是亲家身上,最终找到了一身正气的沈修筠。
这个年轻的警官看上去挺正派的。
沈修筠还在措辞,被郁芳一看,忽然就脸红了。
郁江离冷漠地说:“他要强
奸我。”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那一声响亮清脆,整个警局都愣了一秒。
沈修筠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把郁江离拽到身后,厉声喝止:“警局内不许动手。”
“她就是欠管教!没羞没臊!”
江庆中气得胃疼。当年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七八岁的郁江离尚且知道这种字眼不能说出来,可现在,快三十的人了,竟然没脸没皮!
袭警是重罪,江庆中不敢。隔着沈修筠,他指着郁江离越说越气,忍不住去扒拉沈修筠:“让开!我在管教自己的孩子!”
但沈修筠轻而易举捏住了他的手腕。
江庆中整条手臂顿时酸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难受得要命。
沈修筠说:“再说一次,警局内不许动手。”
郁芳见状,立刻过来拦着江庆中,给沈修筠及其同事赔笑脸,说好话,沈修筠才松了手,但身体向右挪了半步,挺括的肩膀把郁江离护得严严实实。
江庆中不服,却也不敢硬来,只能外强中干地喊了一嗓子:“我把她带回家教训不行吗?”
沈修筠耐心劝解:“打人是犯法的,在哪儿都是。”
“那她诬陷自己男人,就不犯法?”江庆中狠狠地看向郁江离。
越过沈修筠那严正的黑色制服,郁江离的眼底仿佛淬了霜,像冬夜里冻在窗上的冰花,清澈而冰凉。
她怎么也想不到,问出这句话的,是自己父亲。
但从来如此,也就释怀了。
沈修筠皱了皱眉,一个父亲,在女儿指控别人强J自己时,他却气得打了女儿一巴掌。
沈俢筠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也没有见过郁芳这样的母亲。自打迈进警局的那一刻,郁芳就没有正眼看郁江离一眼,反而把关心都给了所谓的“女婿”。可这次,两人吵架,郁江离也是受了伤的。到现在眼角还肿着拳头大小的一块。
他不禁猜测,也许郁江离不是他们亲生?如果是那样的话,情况就复杂了,但内心却升起一种不太光明的期待。“您说得对,所以今晚,她要留下来接受调查。”
郁芳一听,这可怎么得了,要是留下案底,可是会影响将来孩子的前途。她急忙像沈修筠解释:“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他们婚,就是小两口吵架拌嘴,您看些事闹得,还惊动了你们。”
“我们不打,我们就是劝劝她,两口子过日子,哪能动不动就报警呢?你说是不是?”
沈俢筠不为所动。
他是一名警察,一名人民警察,也是一个男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看着一个女孩子,从警局里跳进火坑。
他不是活菩萨,也不准备“救风尘”,但此刻,这个女人带着伤,被他护在身后,他不可能再把她推出来,推到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人手里。
不知怎的,他心底生出一股恶寒,他想起了两个字——吃人。
无法救她于水火,但可以尽量让她晚一点跳进去。
他指了指赵金福:“你是当事人,你更要留下。”
赵父赵母一听,瞬间慌了:“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们可是拜过天地的真夫妻,不信你去村里问问。”
郁芳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有理有据地向沈俢筠说了几句,力证赵金福是自己的合法女婿,希望沈俢筠明察秋毫,不要冤枉好人。
原来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该如何解决。可是,她把这份本事用在了别人身上。
如此,沈俢筠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出了警局,看上去和睦而温馨,像面对疾风骤雨时,紧紧拥在一起的一家人。
沈俢筠给郁江离倒了一杯热水。
郁江离抬眼,正要说谢谢,发现视线是模糊的。睫毛挑起了水珠,水珠又落进了眼底。凉,冰凉。
一向成熟稳重,应变自如的沈俢筠忽然六神无主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同事,发现两个女同事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三个男同事正在静悄悄地开黑,脸上的表情比三英战吕布还要紧张。
他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憋出一句:“想哭就哭吧!”
郁江离笑了,眼底的湿润更加明显,但终究没有落下。她低着头,独自消化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嘴角挂了笑。
她属于古典婉约型长相,很适合笑。但这种笑太过沉恸凄凉,沈修筠忽然觉得自己招架不住。
“谢谢你,沈警官。”
郁江离说完,捧起热热的水杯,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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