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慕琋身上倒是还揣着金方世子的册宝，但……
想了想，一咬牙还是摘下脖颈间那半枚半月金锁，交给彭海：“让他们把此物递进去吧，屠老将军当认得。”
彭海不敢怠慢，双手接了捧着跟把守的卫兵快步往中心大营方向而去。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老者跟随彭海也未带亲卫亲自迎出来。
老者须发皆白，但虎背熊腰，穿着一身半旧的锁子甲，行走间依旧龙行虎步，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一张刀削斧刻的坚毅面庞上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电，瞬间便锁定了慕琋。
隔着老远先将慕琋打量了个透，神情惊喜中夹杂着惊疑，惊疑中又夹杂着惊喜。
待到了近前，双手捧出慕琋的半月金锁，颤抖不已：“金匦之盟、金匦之盟，公子难道是……难道是……”
慕琋不知老者是否误会其身份，但此地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把抓回半月金锁，缓声道：“这位是屠老将军吗？老将军既然认出此物，可否借一步说话？”
“啊……是……是……公子里面请……”屠峰激动之余终于缓过神儿来，亲自将慕琋一行带往营盘中心，进入主营。
慕琋进入主帐，立刻被暖意包围。
屠峰却还在心情激荡之中，盯着慕琋不知如何是好。
慕琋先回身瞧一眼后面跟随的数人：“老将军可否遣开旁人，只我二人单独详谈？”
屠峰老当益壮，老而弥坚，自也不担心慕琋一个身材柔弱的，一挥手就打发掉众人。
慕琋也示意跟随身后的梁硕和彭海暂时退到帐外。
所有人退去之后，屠峰也不让坐，而是谨慎发问：“公子手上既有此金匦，当知里面装的是何物，可否打开让老夫一观，也好最终证明公子身份？”
慕琋也不客气：“老将军既识得这半月金锁是当年金匦，就也该知道这金匦有二，只有合在一起时方能打开。”
“这……”屠峰面上不动声色，刚才出言的确是故意试探。
慕琋更开门见山：“老将军为求谨慎出言试探，无可厚非，但老将军刚刚看到这半月金锁之时，惊疑不定，以为我是谁？”
屠峰就是一直不敢肯定，但他是常年带兵之人，兵者诡道，就不轻易答话。
慕琋心下一沉，这岂非证明，屠峰至今从未见过慕珣？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绕弯子也没用，也就叹口气道：“唉，老将军刚才说‘金匦之盟’，我便是这‘金匦之盟’中慕桢之女，金方世子慕琋。将军若是还不确信，我身上另有金方世子册印，可以证明身份。”
说着话，慕琋将半月金锁重新戴回脖颈间，又从怀中掏出了世子金印。
屠峰只对金印扫了一眼，就大大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慕琋：“慕世子……您是慕家小姐……那就是王孙的……”
慕琋知道屠峰想说她是王孙订下婚约的王孙妃云云，但不等他说下去，就打断道：“看老将军神情，至今尚未见过王孙吗？若是如此，如何打着王孙旗号举事？”
“啊？王孙？”屠峰一怔，随即明白了慕琋的问题，“末将实未见过王孙，举事的时机自然是听从申相安排，王孙不是也应该与申相在一处，慕小姐何故找来此处？”
慕琋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屠峰口中的“申相”应该是指庸国侯申伦。
申伦之父申茂原本就曾是前衍相邦，估计申茂去世之后，申伦就也继承了申茂在前衍旧部中的相邦之位。
这样一来……可就有些不好办……
慕琋斟酌着话锋，半真半假：“实不相瞒，屠老将军，自打焱山一别，我与王孙因故分开，之后便彼此失了消息。多方打探，音信全无。我此番冒险北来寻找老将军，正是为了寻找王孙……与舅父踪迹。”
屠峰显然也是听说过了金方世子入赘青阳郡主一事：“唉，此前慕小姐之事……怕小姐久居东海消息闭塞，也如老夫一般。申相他向来行事缜密，神龙见首不见尾，当此乱局，申相势必将王孙行踪瞒个踏实，不会轻易让旁人得知，怕也是出于万全考虑。小姐不必过于忧心，公子定然安好的。”
“将军所言甚是，舅父深谋远虑。”慕琋顺着话说，心中却更加忧虑，看来屠峰尚对申伦言听计从，深信不疑。
那她的确不便再多说什么。
毕竟，在为前衍复国，洗刷污名这件事情，申伦一直也没问题。
可惜，好容易找到了瀚海军，却一点儿慕珣的消息也打听不到。
慕琋忽又想起来日前遭遇的柳扬那厮：“老将军日前可曾遭遇了玄幽君麾下那位鹰扬将军？”
“哦？慕小姐也识得此人？老夫与他父子可算是打交道多年了，前番遭遇倒是他一个照面就虚晃而过，老夫也就没有追击。”屠峰一提起对手，倒有些津津乐道的意思。
慕琋听到这个回答则心下有了计议：“如今北域兵凶战危，柳扬那厮猖狂，屠将军举事至今尚未能出北境，多半也是受那厮王掣肘吧？不知老将军可有良策制之？”
这么一说，屠峰双目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洪钟般的声音带上凛冽的杀意：“哼，柳扬小儿，仗着几分武艺，奸猾无比，实无将才。若欲擒他，怕多要周旋，损耗兵将，得不偿失。倒不如待哪日战场之上正面遭遇，立斩而下，才是正途。”
听这话茬，表面是不想在柳扬那厮身上费功夫，恐怕内里倒是柳扬那厮狡猾，拿其没办法吧？
慕琋日前哪怕只是一瞥柳扬身影，又时隔近三年，却还是恨意难消。
奈何她手上只有东海骑兵两千，不足以抗衡，而前衍旧部的瀚海军就不同，经过这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加默默壮大，足有十余万人之众。
如今找不到慕珣，却再遭遇柳扬，若能借势除去这厮，岂不最好？
慕琋当下拱手：“老将军说得固然有理，但若在下有一智计可助老将军拿下此獠，提前扫除一大患，老将军可愿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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