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李睿转身走回御案前，王德全早已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李睿提起朱笔，饱蘸浓墨，目光扫过孔长瑞，沉声道：“朕要这学堂教的，不是之乎者也的空谈，不是坐而论道的腐朽！朕要的，是能丈量土地的算学，是能开山筑路营造，是能富国强兵的实学！”
他深吸一口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两个苍劲有力，仿佛要透出纸背的大字，跃然纸上。
求是！
“朕，亲为学堂题名。”
李睿放下笔，看着那两个字，目光深邃。
“求，是探求，是追求。”
“是，是事实，是真理，是规律。”
“朕希望，从政务学堂走出去的每一个学子，都能脚踏实地，探求事实，为国为民，寻找到一条真正的强国之路！”
“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只知空谈误国！”
孔长瑞看着那两个字，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
他双膝一软，再次重重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心悦诚服，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敬仰与追随。
“臣，孔长瑞，代天下学子，叩谢陛下天恩！”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属于实干者的时代，一个真正唯才是举的时代，彻底到来了！
……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皇子赵骥的满月。
这一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养心殿内，更是大宴群臣，丝竹悦耳，酒香四溢。
龙椅之上，李睿的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冷酷与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与满足。
他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用明黄色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皇子，动作小心翼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赵骥不哭不闹，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金碧辉煌的世界，时不时还伸出粉嫩的小手，去抓李睿龙袍上的金线。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不能抓，这是龙！”
李睿非但不恼，反而乐呵呵地用手指逗弄着儿子的小手，那副十足的慈父模样，让殿下的百官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动辄抄家灭族，用人头筑京观的冷酷帝王吗？
这简直就是个被儿子拿捏得死死的普通老父亲啊！
“小皇子这眼睛，这鼻子，简直跟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英国公徐骁喝得满脸通红，凑上前去，咧着大嘴，想伸手摸摸小皇子的脸蛋。
“滚蛋！”
李睿一巴掌拍开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笑骂道：“你那手刚抓完羊腿，油乎乎的，别把我儿子给摸脏了！”
徐骁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从脖子上摘下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平安扣，就要往小皇子怀里塞。
“来来来，小殿下，伯伯给你个好东西玩儿！”
“你当这是什么？磨牙棒吗？”李睿哭笑不得，再次把他推开，“拿走拿走，回头我让内务府给你记上，算你送的礼。”
满殿的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祥和而热烈。
首辅于谦抚着胡须，看着龙椅上那父慈子孝的一幕，眼中满是欣慰。
大夏，后继有人了。
这比任何的丰功伟绩，都更能安定人心。
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新任顺天府尹孔长瑞，在李睿的示意下，手持笏板，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清晰。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报。”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一些出身士族的旧派官员，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与轻蔑。
“自陛下推行新政，提拔政务学堂学子入主顺天府各曹司以来，不过一月，京师气象，已焕然一新！”
孔长瑞没有说空话，而是直接摆出了数据。
“本月，京师内偷盗抢掠案件，比之上月，骤降七成！城中新增公厕五十座，疏通水渠三十七条，往日污水横流的贫民坊，如今已是路面干净，家家户户门前都撒上了石灰防疫。”
“最重要的是，”孔长瑞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自豪，“政务学堂的学子们，不畏辛劳，不计出身。户部的账目，他们三天三夜不合眼，硬是从一堆被蛀虫啃得千疮百孔的烂账里，顺藤摸瓜，将前朝户部侍郎藏匿在城外私庄的亏空白银三万两，分文不少地追了回来！工部要修路，他们就亲自下场，与民工同吃同住，研究出的‘流水线作业法’，让筑路效率提升了足足一倍！”
“如今京城百姓都说，街上穿红袍子的官老爷，终于不再是只知道喝茶骂人的废物，而是真正能为咱们办实事的青天大老爷了！”
孔长瑞说完，深深一揖。
“此皆陛下知人善任，天恩浩荡之功！”
“好！”
李睿龙颜大悦，他抱着儿子，重重地拍了拍龙椅扶手。
“孔长瑞，你和你的学子们，干得漂亮！”
他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提拔上来的这些寒门子弟，这些不通经义的“匠人”，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族，强了何止百倍！
“传朕旨意！”李睿朗声道，“所有参与顺天府治理的政务学堂学子，官升一级，赏银百两！顺天府尹孔长瑞，统管有方，赐紫金鱼袋，黄金千两！”
“臣，叩谢陛下天恩！”
孔长瑞激动得浑身颤抖，重重叩首。
殿下的百官，看着意气风发的孔长瑞，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新锐官员与寒门子弟与有荣焉，而几位以经义传家的老臣，则脸色发青，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那庆功的御酒，变成了苦涩的药汁。
一个崭新的，属于实干者的时代，真的来了。
就在这时，英国公徐骁晃晃悠悠地站了出来，他打了个酒嗝，脸上带着几分醉意，更多的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陛下！文官们算账修路是厉害，但要说给咱大夏挣大钱，还得看俺们这些耍刀的！”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军伍的蛮横，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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