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瞳孔骤然紧缩，五指猛地收拢，弓弦在她掌心勒出一道深痕：“世子有危险！“
赫连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骨骼捏碎：“你现在去，只会让局面更乱。三皇子暂时不会动他。“
“放开！“沈知微挣动间，袖口金线刺绣在月光下划出凌厉的弧度。
赫连翊反手将她拽得更近，玄铁护腕硌得她生疼：“想走？先赢过我。“
四目相对，他眼底翻涌的暗流让沈知微呼吸一滞，胸腔里那颗心脏突然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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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后院，乱作一团。
“保护殿下！“赵泉厉声喝道，声音在混乱中格外尖锐。
裴景炎面色铁青，怒斥道：“谁准你们放箭的？“
赵泉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殿下，不是我们的人。“
“把放箭的人给我找出来！“裴景炎咬紧牙关，眼中寒光闪烁。
温如璃跪在地上，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柳明慧，泪水模糊了视线。
“母亲……为什么……“她声音发抖，指尖无意识地抚上母亲染血的衣襟。
柳明慧艰难地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淑仪……娘不行了……“
温如璃指尖颤抖：“母亲……你不会有事的！“
柳明慧眼中泪光闪烁：“娘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她咳出一口血，声音越来越弱：“淑仪……娘对不起你……“
温如璃泪如雨下，将母亲紧紧搂在怀中：“不……不要……“
裴砚之扶住摇摇欲坠的温如璃，冷峻的目光扫过满院狼藉。三皇子的人马已撤出温宅，既非他所为，究竟是何人要对温如璃母女痛下杀手？
“温如璃......“他嗓音低哑，喉结微动，“你母亲……已经走了。“
温如璃仰起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眸此刻布满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裴砚之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袖袍垂落间转身欲离。
“明慧......“瘫坐在地的温二爷忽然发出嘶哑的呼唤。他踉跄着爬到柳明慧身侧，颤抖的指尖抚过她已然冰冷的面颊，泪水混着血水在青石板上洇开。
“你等等我......“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出那支染血的箭簇，寒光闪过，锋镝已没入心口。殷红的血花在月白长衫上绽开，像极了他们初见时，她鬓边那朵颤巍巍的海棠。
裴砚之脚步一顿，怀中人亦是一颤。谁都不曾想到，这个素来恶毒的男人竟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殉情。沉默片刻，裴砚之对身后沉声道：“裴安，将他们合葬。“
“死了，都死了。死了好，死了好......”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正是温明义的夫人。
温如璃望着她癫狂的模样，忽然明白了当年那桩旧事的缘由。当初温夫人为何会对她母亲恨之入骨，甚至不惜用簪子痛下杀手。那时她挺身阻拦，却被锋利的簪尖刺中心口，留下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她曾抚着心口的疤痕，对温夫人恨之入骨。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疯妇人，那份恨意竟不知不觉消散了。想来温夫人这些年过得实在凄苦——丈夫的心被旁人占据，膝下又只得一个痴儿。这般境遇，任谁都要疯魔的。
夜风拂过，带起一片血腥气。
温如璃靠在他怀中，她的命，是裴砚之的。
可她的心，却在这一夜，碎得彻底。
夜色沉沉，裴府东厢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映出温如璃苍白的侧脸。
她呆坐在床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佛珠，泪水早已干涸，只余眼底一片死寂。
母亲死了。
死在她怀里。
死前最后一句话，竟是“对不起“。
温如璃闭上眼，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原以为母亲是被迫留在温二爷身边，可真相却是——母亲与温二爷两情相悦，甚至……她自己的存在，都是父亲强行占有母亲的结果。
何其可笑？
她为家族冤案奔波三年，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
她突然睁眼，一把抽出枕下银簪，寒芒一闪，直向心窝刺去。
“温如璃，你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裴砚之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掷于地上。“让我死......“温如璃哭着挣扎，嗓音支离破碎。
裴砚之立在床前，玄色锦袍上还沾着夜露的寒气，眉宇间凝着一丝倦色。他闭了闭眼，忽然单膝跪地，与她平视。
她缓缓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裴砚之喉结微动，她此刻像极了雨中那只被淋湿的猫儿，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我不许你死。“他嗓音低哑，指腹拭过她眼下的泪痕，“你死了我怎么办？“
温如璃羽睫轻颤，一滴泪无声坠落，碎在他掌心。
裴砚之呼吸一滞，猛然将人揽入怀中。温如璃脊背微僵，却在被他彻底禁锢的瞬间，浑身力道尽失。
“世子......“她指尖揪紧他胸前衣料，“我生来便是罪孽......本就不该活在这世间。“
裴砚之眸色骤然一沉，修长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纤细的后颈，将人狠狠按进怀中：“胡说什么。“
温如璃摇头，泪水浸透他锦袍肩线：“母亲既不爱父亲......她也不爱我......“
他喉结微动，蓦地俯身将炙热的唇抵在她发间：“温如璃。“滚烫的呼吸透过青丝，“你还有我，我爱你。“低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汹涌情绪.
“从前我总在逃避自己的心，可看见你轻生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不能没有你。“掌心顺着脊梁寸寸收紧，“我不许你自轻自贱，更不许你轻言生死，听明白了？““
她在他怀中轻颤，仰起泪眼望他：“你明知......我不过是在利用你。“
“那又如何？“他拇指碾过她湿透的眼尾，“我甘之如饴。“
“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裴砚之骤然逼近，鼻息相缠间字字灼心，“我说了才算。“
温如璃纤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襟，指尖都泛了白，最终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裴砚之垂眸望着怀中人儿，她仍在不住抽噎，纤弱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先喝口水。“他嗓音低哑，指腹轻轻拭过她眼下的泪痕，“青杏说你回来连水都没喝过？“那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尖发颤。
她哭得倦了，喝完水后便在他怀中慢慢安静下来，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就这样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绣榻上，指尖拂过她微湿的鬓角，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睡吧。“
正欲起身取被，袖口忽被拽住。只见温如璃纤指紧攥他的衣袖，朦胧泪眼里浮动着罕见的脆弱：“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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