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祁，”导师解释道，“我只让你在侯亮平求助关系疏通时严词拒绝。
我从没让你主动插手，破坏二人关系，明白吗？”
高育良心中暗自震惊，发现自己竟看不透祁同伟了。
连钟小艾这样的角色，他也敢轻易接触，那梁群峰在他眼中又算什么？难道他是为了稳住梁群峰，在仕途上升期不受阻碍，才假借自己的名义行动，同时让自己欠他人情？若是如此，高育良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学生了。
不过，无论梁群峰之事还是钟小艾之事，都显现出祁同伟对他的敬重与抬爱。
钟小艾被带走接受调查，无疑对侯亮平造成重大影响。
这份人情，高育良感到有些沉重。
当他试图联系祁同伟以求解释时，却发现对方电话已无法接通。
调查者与被调查者都被隔绝在外，甚至无人知晓祁同伟将钟小艾带往哪家宾馆。
那宾馆，非同寻常，实为审讯场所，人称“小红屋”。
\"别太紧张，这里又不是你的第一次。
\"钟小艾刚走进小红屋，祁同伟就试图安慰她。
\"祁同伟，你是不是搞错了……\"钟小艾的声音带着颤音，言语中充满疑惑与不安。
平日里她总是主导者，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更让她震惊的是，领她来的不只是祁同伟，还有那位曾经指导她交流学习的林处长——那个在\"破冰行动\"当天突然带队前往东山市执行任务的廉正官员。
\"先做个体检吧。
\"祁同伟没有多解释，而是示意林处长手下的工作人员带钟小艾走流程。
\"处长，她发烧了。
\"手下人的报告让祁同伟皱眉。
难怪他刚才挨着钟小艾坐时感到有些热，起初还以为是紧张导致的。
现在看来，钟小艾脸颊泛红，精神萎靡，显然是生病了。
祁同伟看着正在沙发上抽血的钟小艾，关切地问：\"你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钟小艾心不在焉地回答：\"还没呢。
\"
听到这话，祁同伟转头看向林处长，建议道：\"要不先让她吃点东西，吃完药休息一下，下午再问吧？\"
林处长欣然接受，毕竟他们有的是时间。
\"行，那就先吃饭、吃药，看看情况再说。
\"钟小艾听了心里一怔。
她抬头看着祁同伟，心中百感交集，却又难以言表。
不久后，新的状况出现了。
纪律人员为钟小艾准备的粥，她一口也没碰。
就在这时，祁同伟进屋，正要开口责备，钟小艾急忙解释：\"别误会，我不是挑食，更不是故意找茬。
可能是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
为了配合组织调查……\"
祁同伟听罢立刻明白了。
他望着她，轻声问：\"想吃面吗？要是想吃，我现在就去做。
\"
钟小艾轻轻点头：\"好。
\"
他们曾在汉东大学一起求学，对于祁同伟的厨艺，她一向信赖。
尽管过程坎坷，钟小艾终究尝到了热腾腾的面条。
或许因为蒸汽弥漫，她边吃边泪光盈盈，泪水一颗颗掉进碗里。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一旦进入这审讯室，便没有秘密可言，只有坦白程度的区别。
阳光虽然明媚，却不及审讯室灯光那般刺眼；沙发虽然柔软，也无法掩盖铁椅带来的不安。
\"吃药吧。
\"一片退烧药递到眼前，还有一杯温水。
这是钟小艾在这冰冷的地方感受到的唯一温暖，来自祁同伟。
钟小艾昏沉入睡，房间外有纪律人员守护。
祁同伟和林处长则来到户外花园，边抽烟边商议案情。
林处长经验老到，一眼就能看穿嫌疑人的症结所在。
说到钟小艾，他认为她并非有意泄密，甚至可能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泄露了信息。
钟小艾被带到现场，显然与案件有所牵连。
重要的是搞清楚她泄露信息的动机，以及是否有其他利益关联。
祁同伟和林处长的想法一致，但他依旧坚持：“不着急，先听完她的陈述，再下结论。”
休息了大约两个小时后，钟小艾恢复清醒，体温也恢复正常。
尽管状态略显疲惫，但这在情理之中。
没有人能够在审讯环境中始终保持轻松。
医护人员检查确认身体无恙后，审讯正式开始。
“这个手机号码是你注册的吗？”审讯人员提问。
“是。”
钟小艾答道。
“29日晚上零点到次日早晨八点之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为何凌晨四点要拨打祁同伟的电话？”
电话？
这一刻，钟小艾终于明白自己为何陷入这样的处境。
难道仅仅因为那通电话？
她辩解道：“我只是想向祁同伟索要一些文件，完全不知道他在执行秘密任务！”
林处长注视着她：“我没有说过他在执行秘密任务，你怎么会知道？”
钟小艾轻咬嘴唇：“是我猜测的，也是从后来的媒体报道中推断出来的。”
“什么样的报道？”
“破冰行动的相关报道。”
“对于破冰行动，你知道多少？”
“我只是从新闻里看到的。”
“你对这个行动感兴趣吗？”
“不，我不关心。”
林处长眉头微蹙。
“不对，我其实是主动去了解这个行动的。”
钟小艾急忙纠正。
“了解了多少？”
“只是……为了了解祁同伟，并不是因为行动本身。
我是在询问祁同伟的情况时才知道这个行动的。”
“为什么要打探祁同伟的消息？”
“这……是因为陈阳。”
“陈阳是谁？”
祁同伟在一旁旁听，还未等钟小艾开口，就抢先回答：“陈阳是我的前女友，也是我的朋友。”
林处长点头，将这一信息记入档案。
接下来的话题转向29日晚至凌晨的时间段。
“这段时间里，你都和谁有过接触？”
“很多人，包括一起从首都来的同事，还有越东地区的同事。”
“请列出他们的名字。”
“所有人都包括吗？”
“是的，全部。”
钟小艾点头，一边回想一边依次报出名字。
“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你能记住具体时间和见到的人吗？”
“大致能记住。”
“请详细叙述一遍。”
钟小艾再次点头，清晰地复述了每个时间点见到的人。
“和他们聊天的内容还记得吗？”
“大概记得。”
“有没有和谁提到过破冰行动的事？”
“有。”
“是谁？”
“祁同伟。”
钟小艾心知肚明，她明白为何被带到此地。
她紧咬牙关，怒气冲冲地说：“肖一德！”
在那一刻，钟小艾仅和肖一德讨论过祁同伟及东山扫毐行动，当时她并不知晓这就是破冰行动。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请重复一遍。”
林处长严肃地问道。
钟小艾点头，努力回想，力求一字不漏，因为这将成为她的正式陈述。
“我说东山的那个扫毐领导小组一直毫无进展，形势严峻。”
“然后肖一德问我，东山那边不是督查组吗？”
“我告诉他，一个小组有两个身份很常见。”
“接着我又提到……”钟小艾突然住口。
林处长注视着她：“后来呢？”
钟小艾嘴唇微微抖动，目光游移不定。
她猛然醒悟，问题的症结并非他人，而是自身。
尤其是她与肖一德之间的谈话，无疑是一次严重的泄密！
林处长见她沉默不语，好意提醒道：“你现在坦白，和我们从肖一德那里得知的情况，性质完全不同。”
钟小艾泪流满面：“我真的没意识到后果，只是随便一说，根本没想到会泄露秘密。
我只是在抱怨任务繁重，文件堆积如山，而你当时也不在现场。”
“一时冲动，我说了句：‘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带人去东山？’”她抽泣着，“就这一句话。”
林处长无奈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眼，心中充满哀伤。
接下来的调查已无必要。
“先让她去休息吧。”
他轻轻按压太阳穴，心情复杂。
他不愿看到这种结果，但泄密的事实确实出自钟小艾。
更糟的是，她还泄露了自己的东山行程。
这不是单纯的泄密，还需查明是谁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这将是一团迷雾。
他们都是恪守纪律的公务人员，问题却发生在内部。
尤其是行动组的祁组长就在现场，这令林处长极为尴尬。
若此事公开，他或许得回避，甚至可能面临祁同伟的质询。
查来查去，竟查到自己头上，林处长头疼不已。
祁同伟并未责备他，只是微微一笑：“还是上报领导，由他们定夺。”
次日，正如预料，林处长坐到了钟小艾昨日的位置。
同时，所有参与破冰行动的纪律人员均被传唤问询。
此事件在越东地区掀起轩然大波。
“投机取巧”、“拉帮结派”的字眼在人们口中传播。
各部门开始自我检查整改，重新学习纪律规范。
越东地区的纪律部门在这次事件中颜面尽失。
过去他们总是主动出击，现在却成了被审查的目标，而且整个部门的人都被带走，这在战场上的意义相当于全军覆没。
更令人愤怒的是，此次泄密事件完全是由于内部保密工作松懈导致的。
这一天，成为了不可磨灭的耻辱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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