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吵吵嚷嚷，无一刻休止，刘三闹的热闹，其他地方自然也不差。
毕竟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王八蛋，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反抗。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阴谋算计。
“所以你就这么空口白话的跑过来，要我拿正一道的家底跟你去赌？”
张继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朝阳天师，十分无语的说道。
“什么空口白话？”
拍了拍手上的宝剑，朝阳天师强调道：“这可是天剑。”
瞟了一眼朝阳天师手上的天剑，张继先直言不讳道：“一柄废了的天剑。”
不是剑身碎了，而是整柄剑明显受了污秽。
“那这也是天剑，只要能把它修复。”
都没等朝阳天师继续说下去，张继先赶紧打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柄天剑是谁的剑，但剑身神蕴内敛之下依旧强悍无比。
修复这个东西，你想用什么修复？
要知道，天剑乃是天子之宝，与他适配的只有九五命格之人。”
天剑，一听就霸气十足，所以很多剑都叫这个名字。
不只是剑，甚至剑法、剑道，也有很多用这个名字取名的。
但叫这个名字，不代表有能够配上这个名字的力量。
不过，朝阳天师手上的天剑不仅有着这样的力量，还很足。
毕竟这柄剑乃是天帝为对抗魔族，终结暴政，用各种珍稀材料锤炼而成的天帝之剑，即天剑。
嗯，天帝也有好多位，这一位还是有点给力的。
所以这把天剑蕴含天道正气，具有妖邪辟易，镇压国运的神力，代表天子正统。
不仅是天子的专属神兵，还有着一套配套的武学。
不过最开始的配套武学现在失传了，或者说朝阳天师没得到。
至于这把剑废了？
因为这把剑之前的主人是摩诃叶杨广师徒。
当初他拿着天剑弑父上位，行此大不逆之举，没被手上的天剑反噬而死就已经不错了。
还想让这把剑完好无损，怎么可能？
这也是摩诃叶气的跟杨广反目成仇的原因。
毕竟一把好好的镇压国运的神兵被玩儿废了，谁会不生气。
“天剑虽然污染，但只需用正气冲刷就行。
如今两宋之地龙蛇起伏，新龙老龙争锋清算虞唐至此时的一切因果正是重铸天剑之时。
而且若是谋划得当，天剑与天子相合。
这柄剑的威力还能更增三分，远胜往昔。”
朝阳天师毫不在意张继先的嘲讽，反而将手中那柄光华黯淡，隐隐透着一丝不祥血气的长剑举到眼前，开始画大饼。
“剑可养人、养国，国、人亦可养剑。
你们一脉在两宋之地扎根甚久，该知道这里不论是南朝北朝从未合一。
因此天心地脉散落四方，正邪两道相争之下，英雄豪杰、卑鄙小人层出不穷。
人道纷乱，天道无常，哪怕是九五之人，也没办法真正执掌乾坤。”
这话张继先没办法反驳，毕竟他们这片地界那是真的就没消停过。
“所以一统之后，积压如此之久的天心地脉重新洗练天剑不过易如反掌。”
“你画饼的本事着实不怎么样，难怪你现在搞成这一副正不正邪不邪的样子。
还跑来我这儿打秋风。”
面对大饼，张继先毒舌道：“你刚刚也说了我们这一脉。
就应该知道当年我这一脉先祖在此地立下正一法统，跟你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地盘大了，大家自然都想扩张扩张。
像知名的一些宗教势力，比如禅宗祖庭少林为了扩张地盘，连达摩都不知道冒出了多少位，搞得所有人连最开始的达摩都快记不住了。
正一一脉自然也是如此，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个大杂烩。
还因为他们是大杂烩的原因，不用像禅宗少林那样非得要搞出同一个领头的。
一人从里面扯点东西出来，就够玩儿的了。
当然东西给你了，在哪里生根发芽，甚至能不能生根发芽就看你们自己了。
因此虽然都是龙虎山正一道，但大家的路子就跟特么的天主教、东正教、新教一样。
重要的从来不是后面的教，而是前面的两个字。
毕竟这代表着他们实际上到底在走什么样的路。
就像离阳那边也有个龙虎山，但那边的龙虎山就是玩儿的气运那一套。
还特么是一山捆绑一国的操作。
当然，那边基本上都是玩的这一套。
甚至连武学突破都跟所谓的气运有关系，十分的讲究不看人力看天意。
“你们那一支，修的是正一纯阳，
我们这一脉，修正一盟威。
而且我记得这柄剑不是在杨广的手上？你跟他合作了？
你不为你徒弟报仇了？”
当年大隋的前废太子杨勇是朝阳天师的徒弟，那一场太子之争也牵涉到佛道的争斗。
佛是摩诃叶这个披着佛教皮的婆罗门教徒，道则是朝阳天师的正一道。
嗯，朝阳天师输得很惨。
毕竟这个世界的摩诃叶跑到大隋之前，先往诸子百家的地方钻了一通。
历经百家洗礼，等他到了大隋开始圈地盘的时候已经完全练成了如来神掌。
而朝阳天师虽然还是一生以正义为信仰，但不要说后来的天妖屠神大法、浑天宝鉴，连正一纯阳功都没有练到大圆满。
这样的两个人斗了起来，基本上跟离斗帝一步之遥，甚至已经踏出那一步的魂天帝。
对付连斗之气三段都还没恢复的萧炎以一样，属于纯纯的量级碾压。
面对张继先的诛心之言，朝阳天师脸上的热情冷却，但依旧坚定道：“道兄，你我同出一脉，烧的是一柱香，何必再拘泥这些故纸堆里的旧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两宋天、地、人三才已经到了不得不变，不得不改的地步。
值此大变之时，你我怎能袖手旁观？
至于勇儿之仇，我自然不会忘记。”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毕竟当年那场争斗，不仅是皇储之争，更是道统之争。
他输掉的不仅是徒弟杨勇的性命和前途，更是正一道在隋廷的立足之地，以及他作为师父和一代宗师的尊严。
更不要提他后来为了打败摩诃叶让自己心爱之人去做卧底，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之事。
简直可以说是事业输了，理想输了，连特么感情都输了。
以至于练功之时为心魔所制和天妖引诱，好好的正道天师不仅解封天妖。
更是练成了天妖屠神法，整个人朝着非人转变。
看着邪意勃发，妖魔之相外显连正一纯阳都压制不住的朝阳天师。
想了想对方那一脉发生的破事儿，张继先还挺庆幸。
毕竟他当初虽然谋划失败，但也没落到对方那种下场。
更何况之前赌了一把大的，不仅把当年的谋划续上了，还多赚了不少。
面对沉默的张继先，朝阳天师加紧劝解道：“别忘了两宋之地四夷遍布，真要是让他们一统，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嗯，朝阳天师是这个时代的正常人思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把车轮推倒了杀。
“你说的不错。”
张继先点了点头。
虽然大家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有更坏的狗东西。
“而且除了这柄天剑，我还有另一柄天剑和日月人三剑的消息。”
大家的确是拜的同一个祖宗，但分家这么多年，真要是凭空口白话就想让别人替你打生打死，那就是做梦。
“你哪里来的消息？”
不是张继先看不起朝阳天师，而是这些东西牵涉到的消息。
哪怕是他们这一脉也得费尽心思，再加上撞大运才能知道。
毕竟天剑这玩意儿只要不是太拉胯，能寻得一柄已是天大的机缘，更何况还有其他？
而且日月人三剑？
他怎么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太阴之剑？太阳之剑？人道之剑？”
张继先迟疑着开口道。
“不是。”
朝阳天师摇了摇头道。
他既然敢来找这些早就分家分了八百年的亲戚，自然不会拿这些普通事物出来忽悠人。
“自古以来天帝换了那么多位，天剑自然也有很多柄。”
这事儿对张继先来说是常识。
没办法，他们当初干的那破事儿（天罡地煞，神霄雷府，剑指天庭）也不允许他们不了解这些常识。
不然要是把破烂当宝贝，甚至当底牌。
以至于一败涂地，那不是太惨了吗？
“自然因为天帝不同，这些剑也有不同。
这一柄天剑只是剑。”
面对张继先好奇起来的目光，朝阳天师语出惊人道。
张继先眉头微蹙道：\"只是剑？什么意思？\"
剑难不成还能不是剑？
举起手上被污染的天剑，朝阳天师详细解释道：“就好像我手上这柄天剑蕴含着天道正气。
剑心、剑魂、剑意无不是堂堂正正，至阳至刚。
而我没有找到那个天剑，它充斥的只有剑。
无所谓正邪，无所谓善恶，无所谓是非对错。”
朝阳天师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那柄剑的这一切只是剑。”
张继先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是没什么见识的家伙，相反正是因为太有见识了。
他自然明白一柄宝剑本身只存在剑是什么概念。
毕竟天帝这种级别的人物拿着的兵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他们的道。
而这样的人物练出来的这样纯粹的兵器，实在有点离谱。
毕竟武道走到最后哪一个不是博采众长。
“杀伐至宝。”
张继先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他只能想到这个自家经典里面藏着的名词。
不然他实在想不到该怎么描述这种鬼东西。
朝阳天师看向手中被污染的天剑，苦笑道：“差不多吧。”
张继先终于明白，朝阳天师为什么敢凭着几个消息就来拉他入伙了？
要知道大家走的路子，到最后不论方向如何，选定的道路如何。
到了最后都讲究一个唯精唯纯，但这样的路子想要坚持下来是何等的困难。
可现在特么的就有一柄纯粹到只有剑的剑。
面对这样一柄纯粹至极的剑，哪怕是用不上。
又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探寻这种宝剑的道路呢。
不过这柄宝剑的消息，居然是被朝阳天师放在前面说的。
众所周知，听话要听音。
一句话，或者说一个消息前面说的再好，都要注意它的结尾。
毕竟，真正压轴的东西都在最后。
所以日月人三剑又是什么东西？
张继先的话没出口，但他的眼神完全出卖了他。
所以朝阳天师十分淡定的说道：“当年女娲捏土造人的时候，最开始用的材料跟后来的可是两回事儿。”
这当然是扯淡，但人族血脉的确有着堪比神与人的差异。
“传说当年女娲在造人之时，曾经用特别的东西塑造了两个特别的人。”
“没必要卖关子，你既然想让我把正一道都压上去，这种消息还是说清楚的好。
不然的话，龙虎山上的那些老东西，可不会听我的。”
面对朝阳天师的故弄玄虚，在神棍这一行当也是精耕细作的张继先十分直白的说道。
“光明之土和光明之水鞣制成人，更是得了天之元气和天之神气注入。
一个男娃，一个女娃，永远都保持着十岁孩童的面貌。”
张继先一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盯着朝阳天师。
不是他不信啊，实在是他很想开开眼界的同时。
他的理智，哪怕是经过前段日子的大动静给轰炸的已经快要稀碎的理智也没办法接受朝阳天师的说辞。
娲皇真要是当年造人的时候，使用了天之元气和天之神气，还有所谓的光明之土和光明之水。
那特么诞生出来的是人吗？
连特么的神恐怕都没有几个能比得过这种出身吧。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朝阳天师十分淡定的说道：“我最初知道这种消息的时候也是很吃惊的。”
更准确的说是惊吓，毕竟他知道的不止这点消息。
“一男一女，一阳一阴，一太阳，一太阴。
日月两剑就是当年他们合了太阳、太阴之道，再加上他们也曾寻得一把天帝的圣剑。
几者合力之下，花费自身的一切积累铸造而成。
绝不比我手上的这把天剑逊色半分，甚至尤有超出。”
抚摸着手上的天剑，朝阳天师一脸感慨的说道。
他能够生出重新洗练天剑的想法，就是从这个消息里面得到的启发。
毕竟按照消息中所言，当年那两位天生神人所受到的污染，可比如今天剑受到的污染严重多了。
张继先只听的牙花子疼。
他何德何能，或者说他这一脉正一道统何德何能敢掺和到这里养的事情中去。
毕竟这消息要是真的，里面牵涉到的哪一个别说以前了。
就是现在刚刚大赚了一笔，修为大进的他，也可以说是十足十的炮灰。
不提什么光明之土、光明之水，那天之元气和天之神气都不是他能胡乱伸手的东西。
天之元气，浩荡无垠，是宇宙本源的核心能量。
代表构成天地万物、维系宇宙运行的根本之气，是天地间一切生命与物质产生、存在的基础。
在这个方面的神话代表，大家应该都听说过。
昊天，这个从古至今念叨到现在的老天爷。
至于天之神气？
张继先想象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毕竟人体三元之中的神，不论是后天识神，还是先天元神。
都代表着意识、思维、灵性等生命超越物质形态的更高层次存在。
无形无质，属于虚的范畴，却主导着实的走向。
那么放大到天地宇宙，这天之神气，或许便是这方天地本身的意识与灵性的显化？
是天道运行中蕴含的意志碎片，是规则权柄的根源气息？
是位格，是权柄，是天的意识，是活着的道。
这个念头一生，张继先只觉得是不是头脑发昏了？
毕竟这个猜测要是成真的话，简直比话本里面吃了一颗立马飞升成大罗金仙的九转金丹还要离谱。
正一盟威之道，沟通天地，敕令鬼神，最是明白这冥冥之中自有规则秩序。
为了能够更好理解和解释这规则秩序，他们假定天地之间有一莫名意志。
只是这意志，向来被归结为模糊的天道，是自然之理，是无情之法。
但特么的如果按照朝阳天师所说，这玩意儿还特么能够被人取来用。
“那人剑呢？”
沉默许久，盘算许久的张继先开口问道。
前面两个玩意儿已经离谱的有点太离谱，他想知道这最后的人剑是咋回事？
“不知道。”
朝阳天师摇了摇头，脸上竟也带着一抹罕见的困惑，仿佛在梳理一段极其模糊的记忆。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似乎这柄剑，最开始是一把刀。”
“刀？”
张继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设想了一万种“人剑”可能的样子，或许是承载万民愿力的圣道之剑，或许是汇聚人族杀伐之气的凶兵。
甚至可能干脆就是个象征性的概念。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这简直是对常识的颠覆。
名号都叫“日月人三剑”，结果压轴的“人剑”本体是刀？
这如同有人说老虎其实是鱼一样荒谬。
“朝阳。”
张继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恼火和质疑。
“你是不是修炼天妖屠神法把脑子练坏了？
还是觉得我张继先是个可以随意戏弄的蠢货？
剑就是剑，刀就是刀。
名实不符，必有蹊跷，你这消息来源到底靠不靠谱？”
一般的东西名实不符没啥，但这种东西名实不符，那是真的能坑死人。
面对张继先的斥问，朝阳天师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了更为凝重的神色。
“道兄稍安勿躁，我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不比你小。”
深吸一口气，朝阳天师周身那若有若无，因为天妖屠神法妖而蓬勃生长的妖异气息似乎都随着他的沉思而平复了几分。
“你想想，‘人’之一字，何解？”
不等张继先回答，他便自问自答：“人能顶天立地，是谓‘顶天’之象，近乎‘丨’，可为剑之形。
但人亦需躬耕劳作，搏杀求生，是谓‘挥砍’之态，近乎‘丿’，可为刀之状。
人族之初，石器骨器，有啥用啥，哪里有有后世刀剑形制之规格。
不过是顺形而用，利于劈砍之法的就是刀，利于刺击之法的就是剑。”
“你的意思是……”张继先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
“我的意思是。”
朝阳天师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人剑’，或许并非指代一件具体的，形态固定的兵器。
它代表的，是人族自身‘兵戈’概念的源头，是‘争斗’与‘武装’本身意志的凝聚。
在最初的最初，当人族先民第一次有意识地将石块磨利用以自卫，或狩猎时。
那诞生的人道‘兵戈’之念，其形态更接近用于劈砍的‘刀’。”
“后来因为部落征伐，人族发展，兵器分化。
‘剑’因其形制中正，双刃均衡，承载了更多的意义。
如礼器，象征权力与秩序，甚至衍生出‘君子之器’的含义。
而‘刀’则更多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杀伐与实用特性。”
朝阳天师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穿透力：“所以，这人剑初始为刀，而后为剑。
但不论怎样变化，它的根源，它的核心。
或许依然还是那股最初诞生时为了生存和延续，最直接、最根本的抗争意志。”
他看向张继先，一字一句道：“所以这东西应该并非死物，它是随着人道演进而不断变化的活的概念。 ”
张继先彻底沉默了。
毕竟这三把剑拎出哪一个来，不要说他不过是两宋之地的正一法脉，就是赤县神州正一法脉绑一块想掺和都得慎之又慎。
毕竟那纯粹天剑近乎于道，日月双剑牵扯娲皇秘辛和天地本源。
而这人剑更是离谱，竟是随着人道洪流起伏的活的概念。
但是富贵险中求，危机也是机遇。
所以只能继续拉人了。
悄悄给合作伙伴发了消息的张继先，一改先前爱搭不理的神色，带着一抹好奇道：“道兄是从何处知道这些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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