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左臂仍在隐隐作痛，山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岩壁，右手紧握着那把已经卷刃的柴刀。白小小的狐耳在黑暗中微微颤动，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光。
\"至少五个妖兵，\"她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到林南耳边，\"还有一个妖将级别的气息。\"
林南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他低头看向自己左臂上那道泛着青光的伤口——白小小用狐族秘法暂时压制了妖毒，但那股灼烧感仍然顺着血管蔓延。
\"我们逃不掉了，\"白小小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除非——\"
\"除非什么？\"林南转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
\"缔结临时妖契。\"白小小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我可以借给你一部分妖力，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洞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林南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嗅探洞口的气息。他心跳如鼓，血液在耳膜中轰鸣。
\"怎么做？\"他咬牙问道。
白小小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他的左手。她的指甲变得锋利，在林南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的瞬间，她将自己的手掌也划破，然后紧紧贴了上去。
\"以血为媒，以魂为契——\"
林南感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掌心窜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全身。他的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黑暗中每一粒尘埃的轨迹。更奇怪的是，他能感觉到白小小急促的心跳，仿佛那跳动就在自己胸腔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白小小刚要回答，洞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巨石被某种力量击碎，月光如洪水般倾泻而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洞口，头顶生着弯曲的羊角，双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找到你们了，小狐狸。\"妖将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还有那个人类杂种。\"
林南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他几乎是本能地举起柴刀，发现刀刃上竟然缠绕着一层淡淡的银光。白小小站在他身侧，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
\"记住，只有半个时辰，\"她急促地说，\"我会用幻术迷惑他们，你找机会——\"
妖将已经扑了过来，利爪带起腥风。林南侧身闪避，动作比平时快了数倍。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甚至能预判对方的攻击轨迹。柴刀划过妖将的手臂，银光所过之处，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不可能！\"妖将怒吼，\"人类怎么可能伤到我？\"
白小小趁机发动幻术。洞穴中突然出现了十几个她的幻影，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妖将一时分不清真假，愤怒地挥舞利爪撕碎了一个又一个幻影。
林南抓住机会，从侧面突袭。他感到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正与自己的意志完美融合，柴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当刀刃刺入妖将肋下的瞬间，他听到白小小在他脑海中轻声道：\"现在！\"
银光暴涨，妖将发出凄厉的嚎叫。它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剩下的妖兵见状纷纷后退，眼中充满恐惧。
\"跑！\"其中一个妖兵喊道，\"他们用了妖契！\"
转眼间，洞穴里只剩下林南和白小小。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两人仍然紧贴在一起的手掌。林南这才发现，他们的伤口处浮现出一个奇特的银色符文，正随着心跳的节奏微微闪烁。
\"这不是临时妖契，\"白小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是血脉契约。\"
林南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雪原上奔跑的白狐，月光下的古老仪式，还有一双与他极为相似的金色眼睛。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却在他心中激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什么意思？\"他松开手，发现那个符文已经消失，但掌心仍然残留着微弱的银光。
白小小的表情复杂难辨，\"意味着我们的灵魂暂时相连了。你能使用我的部分能力，我也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她停顿了一下，\"而且这种联系会持续到满月之夜才会解除。\"
林南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能感觉到白小小此刻的紧张和一丝...愧疚？这种体验太过诡异，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打开了一扇陌生的窗户。
\"你骗了我。\"他声音低沉，却出奇地没有愤怒，只有困惑。
白小小的耳朵耷拉下来，\"我没想到会是血脉契约。普通妖契不会这样...深入。\"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但你体内有妖尊令的碎片，还有稀薄的妖族血脉，这改变了契约的性质。\"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月光被云层遮蔽，洞穴再次陷入半明半暗。林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他最终问道，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平静。
白小小轻轻呼出一口气，\"先离开这里。黑煞不会只派这一批追兵。\"她犹豫了一下，\"而且...现在我们必须待在一起。血脉契约超过一定距离，双方都会痛苦难忍。\"
林南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当他再次直起身时，发现白小小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你...不生气吗？\"白小小歪着头，狐耳微微抖动，\"我本以为你会大发雷霆。\"
林南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应该愤怒。但奇怪的是，他只觉得疲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仿佛白小小已经是他认识多年的旧友，而非几天前才相遇的陌生妖族。
\"等我们安全了再算这笔账，\"他最终说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现在，带路吧，狐狸小姐。\"
白小小眨了眨眼，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如铃，在阴暗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明亮。她转身走向洞穴深处的一条狭窄通道，白色的尾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林南跟在她身后，发现自己竟然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看清道路。更奇怪的是，他不需要看就知道白小小下一步要往哪里走，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相连。
当他们钻出洞穴另一端的缝隙时，满天的星光倾泻而下。林南深吸一口清新的夜风，突然注意到远处的山脊上，有一队举着火把的人影正在移动。
\"青云剑宗的巡逻队，\"白小小眯起眼睛，\"看来人族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林南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从心底升起——那不是他的情绪，而是来自白小小。他转头看向少女，发现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你害怕人族？\"他轻声问道。
白小小的耳朵抖了抖，\"不是害怕，\"她低声说，\"是...复杂。我父亲一直主张与人族和平共处，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南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才会救我这个陌生人。\"
月光下，白小小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一刻，林南感到他们之间的那条无形丝线似乎收紧了一些，将两颗同样困惑的心拉得更近。
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林南下意识地抓住白小小的手腕，\"我们得走了。\"
少女的手腕纤细却有力，他能感觉到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奇怪的是，这个动作感觉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配合了无数次。
白小小反手握住他的手掌，轻声道：\"跟我来。\"
他们悄无声息地滑入山脚下的密林中，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南发现自己的脚步比以往轻盈许多，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能感觉到白小小想要带他去哪里——不是通过语言，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直觉般的联系。
当他们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溪流边停下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白小小跪在溪边，捧起一捧清水喝下，银发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林南学着她的样子喝水，突然发现水中的倒影有些异样——他的眼睛在某个角度会闪过一丝银光，就像...就像白小小的眼睛。
\"这是契约的影响？\"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问道。
白小小凑近看了看，突然屏住了呼吸，\"不只是契约...\"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体内沉睡的妖族血脉正在苏醒。\"
林南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他想起老猎户临终时那句奇怪的话：\"你母亲的眼睛...像月光下的琥珀...\"
溪水潺潺，晨光渐亮。林南和白小小坐在溪边的岩石上，谁都没有说话，但某种无声的理解在他们之间流动。远处的山峦被朝阳染成金色，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他们两人而言，这将是完全不同的一天。
林南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契约的痕迹，但他知道，有些变化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回头。而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内心深处竟然对此感到一丝隐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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