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高楼外墙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折射出扭曲的光影。张援站在三十八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
\"张总，这是您要的季度报表。\"秘书将文件夹轻轻放在实木办公桌上，\"赵总说希望您尽快签字。\"
张援没有转身，只是微微点头。窗外，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她却在玻璃倒影中看见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三年前那个雨夜仿佛就在昨天，当她签下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时，她以为那只是暂时的妥协。
\"赵总还说什么了？\"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平静。
\"他说...今晚的庆功宴您一定要出席。\"秘书的声音有些迟疑，\"说是为了庆祝公司成功上市。\"
张援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上市？用她的专利技术，她的心血，却将她排除在核心团队之外。她转身走向办公桌，黑色铅笔裙在膝盖上方划出利落的线条，就像她此刻决绝的心情。
文件夹里夹着一张照片，是去年团建时拍的。照片上赵明远搂着她的肩膀，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冰雪。谁能想到那双修长的手会在三个月前掐住她的脖子，威胁她交出最后5%的股份？
\"告诉赵总，我会准时到。\"她合上文件夹，指甲在真皮封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秘书离开后，张援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她这半年秘密收集的所有证据——虚假财报、内幕交易、专利侵权...足够让赵明远和他的合伙人付出代价。她将U盘塞进晚宴包的内层，金属拉链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警告。
雨越下越大。
半岛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将香槟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张援一袭墨绿色长裙走进会场时，明显感觉到几道目光立刻锁定了她。赵明远正被一群投资人围着，西装革履的他看起来风度翩翩，完全看不出三个月前那个狰狞的面孔。
\"援援，你终于来了。\"赵明远快步走来，伸手想要揽她的腰，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挂上那副完美无缺的笑容。\"今晚可是你的大日子，作为技术总监，你得好好接受大家的祝贺。\"
\"是吗？\"张援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我还以为今晚的主角是你和沈小姐。\"
赵明远的笑容僵了一瞬。\"那些都是媒体乱写的，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张援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赵明远，落在不远处正在与人交谈的沈玉娇身上。沈氏集团的千金，一袭红裙如火，正用胜利者的眼神打量着她。三个月前，就是沈玉娇带着保镖闯进她的公寓，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摔在她脸上。
\"援援，别这样。\"赵明远压低声音，\"今晚过后，一切都会回到从前。我保证。\"
香槟在舌尖泛起苦涩的泡沫，张援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那时的她刚从大学毕业，怀揣着改变世界的梦想，被赵明远描绘的蓝图所打动。她以为遇到了知己，却不知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已经是猎物。
\"赵总！\"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恭喜啊！听说你们又拿到了新一轮融资？\"
赵明远立刻换上商业化的笑容：\"多亏了张总监的技术突破，我们的估值翻了三倍。\"
张援看着他们虚伪的寒暄，胃部一阵绞痛。就是这些人，用她的技术骗取了无数投资人的钱，而真正的创新却被束之高阁。她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人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她从晚宴包里取出U盘，金属表面冰凉刺骨。今晚，就在庆功宴最高潮时，她会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即使代价是玉石俱焚。
\"张总监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沈玉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浓郁的香水味。她靠在门框上，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该不会是在想怎么挽回明远的心吧？\"
张援将U盘攥在手心，转身面对这个曾经的好友。\"沈小姐多虑了，我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
\"别人的东西？\"沈玉娇冷笑一声，\"三年前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和明远早就结婚了。你以为凭你那点技术就能配得上他？\"
镜子里，两个女人的身影对峙着，一个如火般张扬，一个似水般沉静。张援突然觉得可笑，她曾经真心把沈玉娇当朋友，却不知对方从一开始就视她为眼中钉。
\"你知道吗？\"沈玉娇凑近她耳边，声音甜得发腻，\"明远早就把你的专利卖给了陈宇轩，价格是你想象不到的数字。\"
张援的瞳孔猛地收缩。陈宇轩，那个号称要颠覆传统电商的野心家，她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你以为他为什么留你到现在？\"沈玉娇的红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因为只有你能完善那个系统最后的漏洞。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个黑衣保镖走了进来。张援本能地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洗手台。
\"请吧，张总监。\"沈玉娇退后一步，笑容灿烂，\"赵总有份惊喜要给你。\"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公司的发展历程视频。张援被\"请\"到了前排就座，赵明远正在台上发表演讲，西装笔挺，风度翩翩。
\"...感谢每一位团队成员的付出，特别是我们的技术总监张援女士...\"
掌声雷动，张援却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沈玉娇坐在她旁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视频突然切换，画面变成了一个实验室，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操作一台设备。张援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她研发的核心算法，正在被复制到一个外部服务器上。
\"惊喜吗？\"沈玉娇在她耳边低语，\"你的宝贝现在属于陈宇轩了。作为交换，他给了我们进军电商领域的入场券。\"
张援猛地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保镖按回座位。她转头看向台上的赵明远，对方正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仿佛在说\"这都是为了公司\"。
视频继续播放，现在展示的是公司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张援的名字被彻底抹去，她的职位被一个陌生面孔取代。台下的投资人热烈鼓掌，没有人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
\"对了，\"沈玉娇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分手费'。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只要你...保持沉默。\"
支票上的数字确实惊人，但张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的目光落在晚宴包上，那里面的U盘装着足以摧毁这一切的证据。
灯光重新亮起，赵明远宣布酒会继续。张援借口去拿饮料离开了座位，快步走向宴会厅角落的媒体区。那里有几家财经媒体的记者正在闲聊。
\"张总监！\"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陈宇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西装革履，笑容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久仰大名，终于见面了。\"
张援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个她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此刻正用欣赏艺术品的眼神打量着她。
\"赵总很大方，\"陈宇轩晃着酒杯，\"你的算法确实精妙，不过还有些小瑕疵需要完善。不如...我们找个时间详谈？\"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毒蛇般钻进张援的耳朵。她突然明白了赵明远真正的计划——不仅出卖她的技术，还要将她作为\"赠品\"送给竞争对手。
\"恐怕要让陈总失望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我对跳槽没兴趣。\"
陈宇轩的笑容丝毫未减：\"你会改变主意的。赵总已经...替你做了决定。\"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径直走向赵明远。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沈玉娇惊慌地站起来。
张援的心跳加速，她还没行动，警察怎么会来？她看向赵明远，后者脸色铁青，正愤怒地瞪着她。
\"你做了什么？\"陈宇轩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张援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警察身后走进来——顾寒峰，顾氏集团的年轻掌门人，一身黑色西装，气场强大得让整个宴会厅为之一静。
\"张小姐，\"顾寒峰径直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想你需要这个。\"
他递给她一个文件夹。张援困惑地打开，里面是一份完整的证据链，比她收集的还要详尽，清晰地记录了赵明远和沈玉娇的每一笔非法交易，甚至包括他们与陈宇轩的秘密协议。
\"这...为什么？\"她抬头看向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顾寒峰的眼神深邃如海：\"三年前，你的毕业论文救了我父亲一命。我一直...在关注你。\"
警察开始宣读逮捕令，现场一片混乱。赵明远突然冲向张援，面目狰狞：\"贱人！你毁了一切！\"
顾寒峰迅速将她护在身后，但赵明远已经疯了似的抓起餐刀扑来。混乱中，张援感到一阵剧痛，低头看见鲜血从腹部涌出，染红了墨绿色的礼服。
\"援援！\"顾寒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倒下的瞬间，看见赵明远被警察按倒在地，沈玉娇歇斯底里地尖叫着，陈宇轩正悄悄从侧门溜走...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雨声和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如果能重来一次...\"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黑暗。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张援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大学图书馆里，窗外阳光明媚，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未完成的毕业论文。日期显示——2010年4月15日。
她真的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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