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电车难题。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转，寒江马上就清醒过来。
倒不是玩家的生命就比原住民的生命重要到哪里去，在寒江看来，生命的重量是不可比较的。无论是录下广播的女生，还是今日决定关掉广播的他们，最终的目的是齐一的，即，拯救自己的同胞。
没有谁要比谁更高贵，也没有谁就该死，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人都如蝼蚁一般渺小，但人类的伟大之处，正在于意识到这种渺小后，仍然决定拼尽全力寻求生路，那个女生是这样，秋雪是这样，黑原中的每一位玩家也是这样。
在能力不足以颠覆现状时，也不必为自己赋予多么崇高或沉重的责任，认清位置，各尽所能便好。
所以，关掉广播这件事情，不可犹豫，也不必犹豫。
“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还知道要想办法让他们跑出来呢，问题在于，怎么做？”娃娃脸听见寒江这么说，不以为然。
“本来还想等个大佬过来帮忙开路，结果你们坐个那么拉风的车，怪引来了不少不说，还帮不上什么忙……”
“谁说我们帮不上忙啦？！”珑芽被他的态度气到，呛声道：“自己没本事就别在这里逼逼赖赖，看得人心烦。”
寒江认真思考计划，没有被娃娃脸的语气所影响：“除非有人会飞，否则我们从外面破坏太难。”
“从里面关掉会更简单，先把这件事告诉里面的人，让他们先汇合，一同前往顶楼。”
她召出阅后即焚，发现在她刚刚发出去的话的右边，属于秋雪的部分上多出了一个“14”，似乎是在书写的过程中遇到突发情况，导致最后的一竖支出去了长长的一条。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秋雪在回消息的时候还活着。
正想着，那边的信息继续更新起来。
“14楼清理干净了，找到3个玩家，暂时结盟准备向下突破。”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没有遇到花蛇。”
花蛇，秋雪的仇敌在队伍中的代号，两人从调查到的信息中得知此人极擅驭虫，且有着折磨对手的爱好，但并未真的和此人交过手，也不知具体的强弱。
太好了。
刚刚还在想怎么和里面的人联系，秋雪就发来了消息，寒江赶忙将楼顶广播的事情告诉她，叫她和另外三位玩家先别急着往下突破。
秋雪这边，她正和三名玩家坐在会议室里休息，向阳的百叶窗上洒着几抹不规则的血迹，地上也被凝固的血和其他什么东西的混合物搞得黏黏腻腻的，但是四人刚经历完一场恶战，暂时腾不出心思来挑剔这个。
此时窗外的太阳正在慢慢往城市中陷落，估计是快到黄昏的点。
收到寒江的消息，两人商讨了一会儿，决定第二天早上再往顶楼出发。一来大楼里没有供电，夜里能见度低，行动会困难许多，二来，她和其他三人都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她手腕上的黑线已经长到了第二道的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进入副本之后，黑线增长的速度越发快了。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剩下三人则围着会议桌坐着，他们几乎都是秋雪从活尸嘴下救回来的，除了一个肌肉男还有点战斗能力，剩下的眼镜男和短发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几人加起来的游戏阅历还比不上一个齐明雷，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来了这么个极限副本。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短发妹从怀里掏出几包饼干和巧克力，眼镜男看见了，也从口袋摸出两瓶袖珍装的矿泉水。这是几人在清理这层楼的时候，秋雪在前面横切竖砍，肌肉男协助她，他们俩自觉在战斗上帮不上什么忙，就抓紧一切机会搜集了一点物资。
短发妹拿了两包饼干一包巧克力递给眼镜男，眼镜男在饼干上加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肌肉男，肌肉男看了一眼秋雪冷酷的侧脸，咽了口唾沫，回头对两人露出无助的表情。
俩人盯着他，无声地催促。
肌肉男被逼无奈，只好站了起来，捧着一堆饼干矿泉水走到秋雪面前。
“大佬，吃、吃点不？”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秋雪的思绪，她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短发妹手中剩余的食物，接过了巧克力和水，把饼干退了回去。
见她收了，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就着破掉的窗户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光小声地聊天。
就像在光明小学一样，秋雪很少参与闲聊，她不擅长聊天，还需要时刻警戒是否有活尸突破了障碍物靠近几人，但是为了安抚三人，她偶尔会嗯一声。
在这样隐秘的交流中，大家的距离逐渐拉近，眼镜男鼓起勇气问了秋雪一个问题。
“大佬，就算我们关掉了广播，还是得往下走，按照灾难发生时的逃生路线，上面的楼层人少，还比较好突破，到了最下面的楼层，肯定有大批大批的活尸堆在安全通道里，到时候我们…怎么过去啊？”
秋雪也问过寒江这个问题。寒江说，这栋大楼现在就像一个被垃圾堵塞的管道，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清理这个管道。关掉广播只是第一步，目的是不让更多的垃圾涌入，随后还有第二步，扒开清走管道入口的垃圾，再用钩子勾出里面的垃圾，打破堵塞的稳定性，最后水流一冲，管道就通畅了。
他们扮演的，就是水流的角色。
“懂了。”眼镜男点点头，又狗腿地补了一句：“不愧是大佬的朋友，真是优秀！”
短发妹和肌肉男跟着夸赞了几句，一直反应淡淡的秋雪听见这这句话，认真地点头，眼睛在月色中一道映出亮亮的光。
几人商量着晚上轮流站岗，争取让每个人都多休息一会儿，秋雪的阅后即焚突然跳了出来，寒江写得大大的一行信息跃入她眼中：
“活尸夜间有异，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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