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佛的话音落下，整个旋转餐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血战到底\"？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那杯\"过江龙\"在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这可不是什么消遣娱乐，而是曼谷道上最狠毒的生死局。
规矩简单得要命：输一把，断一根手指头。要么拼到最后一根指头，要么彻底认栽。
桌上那副麻将在水晶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是上等白玉雕成的，每张牌都沉甸甸的。
平时这玩意儿是富人家的摆设，现在却成了要命的刀子。
\"怎么着？林生不敢接招？
\"胖子咧着嘴笑，一口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没关系，不丢人。手指头这东西，断了可接不回来呐。\"
那个瘦高个也阴阳怪气地开腔：\"年轻人，还是想清楚的好。南佛大人的牌技，整个曼谷都是有名的。\"
这帮人明摆着想激我，但我没上当。
越是这种要命的时候，越不能冲动。
表叔常说，愤怒是赌桌上最大的敌人。
我重新想起父亲发来的那张传真，四面佛像上的裂痕。
老爷子做事从来不无的放矢，这图片肯定有深意。
既然说是\"裂痕\"，那眼前这个威风八面的南佛，准有什么致命的软肋。
\"接。\"我点点头，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
默哥在我身边悄悄绷紧了肌肉，但没吭声。
花蕊把手提包挪到更顺手的位置，里面那把小手枪随时能掏出来。
我们都明白，这场牌局的输赢，关系到今晚能不能活着下楼。
南佛满意地点头，亲自动手洗牌。
他的手法很稳，很有章法，每张牌在指间翻飞，就像有了生命。
一看就是练了几十年的老手。
\"林生头一回玩这个，我给你讲讲规矩。\"南佛边洗牌边说话，动作不紧不慢。
\"四人局，东南西北轮流坐庄。和牌的算赢，点炮的跟被点炮的算输。''
''每输一把，自己挑根手指头，当场剁掉。\"
他停下手，脸上露出森冷的笑容：\"当然，要是哪位受不了，随时可以认输。认输的代价嘛...\"
\"什么代价？\"我问。
南佛轻描淡写地说，\"你们的命，你们的钱，你们的地盘，还有你们的前程，统统交出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要挟。
要么在牌桌上拼到底，要么交出一切滚蛋。
没有第三条路。
牌洗好了，南佛示意大家各抓一张定座位。
我抓到\"东风\"，坐庄；
南佛是\"南风\"，正对着我；
胖子抓到\"西风\"，瘦高个是\"北风\"。
四个人围成一桌，生死全在这144张牌里。
第一局开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表叔当年的教导，\"看人先看眼，再看手，最后看心\"。
我开始仔细观察南佛的一举一动。
这老头给我的感觉就像台精密机器，每个动作都经过仔细盘算，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什么习惯性的小动作。
他摸牌的节奏很稳，出牌前总要思考三秒，从不急躁。
但这种过分的完美，反倒让我起了疑心。
父亲的提示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南佛，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运足了\"心眼\"的功夫，把注意力提到极致。
眼睛紧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瞳孔的收缩，眼皮的跳动，肌肉的紧绷，呼吸的起伏。
表叔说过，人可以控制表情，但很难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
牌局进行到第二圈，我开始有了发现。
当南佛摸到\"万子\"牌的时候，不管是一万、二万还是九万。
他的右手小指头会有个极轻微的抖动。
这个动作快得像闪电，要不是专门留意，根本看不出来。
更有意思的是，当牌面变复杂，需要他动脑筋的时候，这种抖动会更明显。
有一次他琢磨要不要碰牌，那抖动甚至传到了整个右手。
我心里一动。
这症状怎么看起来像是...手脚不听使唤的毛病？
想起村里那个老铁匠，年纪大了就爱手抖，特别是干细活的时候。
后来听人说，这是上了岁数常有的毛病，脑子指挥不动手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父亲为什么要给我那个\"裂痕\"的提示了。
一个枭雄最大的秘密，往往就是他最要命的弱点。
在曼谷这种地方，任何显露软弱的迹象都可能致命。
要是让人知道统治四面佛联盟的南佛有这种毛病，他的威望立马就会崩塌，无数想上位的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开始故意把牌局搞复杂。
轮到我出牌时，不选简单明了的打法，而是故意留下好几种可能，让整个局面变得扑朔迷离。
果然，面对这种复杂情况，南佛需要更多时间思考和推算。
我看到他额头上开始冒汗，呼吸也没那么平稳了。
关键时刻到了。
我摸起一张\"六万\"，这张牌看着平常，但结合桌面的牌况，会产生至少七八种变化。
南佛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分析出所有可能，然后做出最优选择。
他伸手去摸牌。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他整个右手明显僵了一下，五根手指微微张开，停在半空足足有大半秒钟。
这大半秒里，他的表情显得很紧张，额头上汗珠更密了。
然后他用力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重新去摸牌。
我心中暗喜。找到了！
这就是南佛的\"裂痕\"，一个他必须拼命隐瞒的秘密。
第一局结束，我和了牌。
胖子点炮，按规矩要剁手指。
\"选哪根？\"瘦高个掏出把锋利的小刀，就像准备切萝卜似的。
胖子咬着牙，伸出左手小指：\"就这根。\"
刀光一闪，鲜血溅到桌面上。
胖子闷哼一声，用毛巾包住断指，脸色煞白但没叫唤。
这就是曼谷道上的规矩，愿赌服输，绝不能丢脸。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在这个游戏里，只有输赢，没有怜悯。
\"林生手法不赖。\"南佛重新抓牌，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外。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功力，后生可畏啊。\"
\"南佛大人过奖了。\"
我客气地回应，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步怎么走。
现在我摸清了他的软肋，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利用。
不过得小心，要是让他察觉我已经看破了他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局开始了。
这回，我要让这位曼谷地下世界的王者，好好尝尝什么叫恐惧的滋味。
我故意在第三巡打出一张\"三万\"，这张牌结合场上的情况，会让整个牌局变得异常复杂。
南佛必须同时考虑至少五六种不同的应对策略，这对他那双不听话的手来说，绝对是个严峻考验。
果然，他的右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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