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沉闷的枪响还在我耳边回荡。
赌场里所有人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着手中的游戏。
这种冷漠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老大，这地方邪门得很。\"王胖子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嘀咕。
他虽然表面上在看百家乐的牌局，但我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
\"刚才那哥们儿就这么没了？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在这种地方，人命就是最便宜的东西。\"我同样压低声音回答。
心中对马尼拉地下世界的残酷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这时，刚才那个穿改良旗袍的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脸上勉强挤出职业化的微笑，但声音都在发抖。
\"两位先生，德州扑克区那边有位置，环境可能更适合您们这样的贵客。\"
我看了一眼王胖子，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在这种地方，越是高级的区域，相对来说越安全，因为那里聚集的都是真正有实力的人，不会轻易闹事。
\"德州扑克？那里的赌注怎么样？\"我故作思考的样子问道。
\"最低注码五十万比索，上不封顶。\"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回答。
\"今晚正好有几位马尼拉的知名人士在那里雅聚。\"
知名人士？在这种地方，所谓的知名人士恐怕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能近距离观察这些家族势力的运作方式。
\"走，去看看。\"我做出决定。
德州扑克区位于赌场最里面，需要通过一道厚重的橡木门才能进入。
推门而入的瞬间，我就感受到了这里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氛围。
如果说外面是血腥的屠宰场，那这里就是权力的角斗场。
房间不大，大概只有四十平米，但装修极其奢华。
头顶是一盏从意大利定制的穆拉诺玻璃吊灯，墙上挂着几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油画，连脚下的地毯都是手工波斯毯，踩上去软得像云朵。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安保配置明显升级了。
除了常规的持枪保镖，我还注意到天花板上安装着最新款的索尼高清摄像头，墙角放着专业的信号屏蔽设备。
看来桑托斯家族对这个房间的安全相当重视。
椭圆形的牌桌旁坐着五个人，从他们的穿着和气质来看，显然都不是普通角色。
居中位置坐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穿着定制的阿玛尼西装。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祖母绿戒指，右手腕上是一块百达翡丽复杂功能腕表。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太阳穴附近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为他俊朗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凶狠。
\"哟，又来新面孔了？\"这个年轻人抬头瞥了我们一眼，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傲慢。
\"希望不要像刚才那个蠢货一样，输不起就开始撒泼打滚。\"
女服务员赶紧凑到我耳边低声介绍：\"这位是桑托斯·米格尔先生，桑托斯议员的长子，也是桑托斯建筑集团的副总裁。\"
原来这就是桑托斯家族的太子爷。
我仔细观察着他，发现虽然外表光鲜，但眼神中透露出的狠辣和残忍，却比外面那些打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从小在权力熏陶下长大的纨绔子弟，往往比纯粹的暴徒更加危险，因为他们既有足够的权力掩盖罪行，又有扭曲的心理享受别人的痛苦。
\"还有这位，\"女服务员指向坐在桑托斯正对面的另一个年轻人。
\"德拉罗萨·卡洛斯先生，德拉罗萨议员的次子。\"
德拉罗萨？我立刻想起陈光明提到过的那个家族，桑托斯家族的世仇。
这个卡洛斯看起来比桑托斯要沉稳许多，穿着相对朴素的深灰色手工西装，没有过多的装饰。
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像黑洞一样让人看不透底细。
有意思，两大政敌家族的公子哥竟然会坐在同一张牌桌上。
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某种政治博弈在赌桌上的延续。
\"两位新朋友要加入我们的游戏吗？\"
荷官是个四十多岁的菲律宾女人，动作优雅而熟练，显然经验丰富。
\"目前底注是五十万比索，每轮加注没有上限。\"
\"当然，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识马尼拉的风采。\"
我坐在了能够同时观察桑托斯和德拉罗萨的位置，王胖子则坐在我右手边。
\"欢迎两位新朋友加入。\"桑托斯举起手中的蓝牌威士忌。
\"希望今晚大家都能玩得尽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米格尔说得对，这里确实不是儿戏。\"德拉罗萨也举起酒杯，但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桑托斯。
\"有些游戏一旦开始，就没有反悔的机会，有些损失，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这话明显别有所指，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烈起来。
我注意到桑托斯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显然这句话戳中了什么痛处。
\"卡洛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桑托斯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清晰可闻。
\"是在影射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感慨一下人生无常。\"德拉罗萨轻描淡写地回答，但嘴角的微笑却充满了挑衅。
\"比如上个月的那个港口项目，谁能想到会出现那样的小插曲呢？\"
桑托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看来这个港口项目是个敏感话题，很可能涉及两家的利益冲突。
\"卡洛斯，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桑托斯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小心祸从口出。\"
\"哈哈，米格尔你太敏感了。\"德拉罗萨大笑起来。
\"我只是随便聊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好戏开始了。
我暗自庆幸选择了这张桌子，这里发生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赌博，而是两大家族之间深层次政治斗争的缩影。
王胖子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老大，这两个孙子看起来就不对付啊。''
''咱们是不是踩到什么雷区了？\"
\"不是踩到雷区，是找到了金矿。\"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回答。
\"这种局面对我们最有利，浑水才好摸鱼。\"
游戏正式开始，荷官娴熟地洗牌发牌。
我拿到了红桃9和黑桃10，算不上好牌，但也不算太差。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先观察每个人的出牌习惯和心理特征。
桑托斯的风格极其激进，几乎每一手都要跟注，而且喜欢用大额加注来施压。
从他的微表情来看，这种人习惯用金钱和权势来碾压对手，技术层面反而是他的弱项。
他下注时有个习惯性动作，就是用右手食指轻敲戒指，明显是紧张时的自我安慰行为。
德拉罗萨则截然不同，他会仔细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只在有一定把握的时候才会跟进。
这种风格说明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风险控制。
但我注意到，每当他看到好牌时，右眼皮会有极其轻微的跳动，这是兴奋时的无意识反应。
其他三个人都是陪衬，从他们对两位公子的态度来看，明显是各自家族的附庸。
第一局，我选择了弃牌。
不是因为牌不好，而是我需要更多时间来摸清局势。
\"新朋友很小心啊。\"桑托斯瞥了我一眼。
\"不过在这种地方，太小心可赢不了大钱。\"
\"赢钱不在一时，关键是要活得久。\"我淡淡地回答，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
\"我听说马尼拉的水很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淹死。\"
\"哈，这位朋友倒是很谨慎。\"德拉罗萨赞许地点点头。
\"确实，在马尼拉混，脑子比拳头更重要。\"
这话又让桑托斯脸色难看了几分，显然德拉罗萨是在暗示他只会用蛮力。
接下来的几局，我开始逐渐展现实力。
运用\"罗甲门\"的\"听劲\"技巧，我能够通过荷官洗牌时的手感变化，大致判断出牌的分布情况。
利用\"影子门\"的心理战术，我开始通过一些看似无意的小动作和言语，在不经意间影响其他人的判断。
最关键的是，我开始在桑托斯和德拉罗萨之间制造更深的矛盾。
第五局，我拿到了黑桃A和红桃A，是极强的起手牌。
桑托斯率先加注到两百万比索，德拉罗萨跟注，其他人都明智地弃牌了。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做了一个看似意外但实际上经过精心计算的动作。
在拿取筹码的时候，我\"不小心\"碰翻了桑托斯面前的烟灰缸，灰烬撒了他一身。
\"真是不好意思！\"我连忙起身道歉，同时拿起纸巾帮他清理。
就在这个混乱的瞬间，我施展了\"飞花摘叶\"的绝技。
这是\"罗甲门\"最高深的手法之一，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牌张的精确替换。
我利用身体的遮挡，悄无声息地调换了牌靴中最顶层的两张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连经验丰富的荷官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没关系，小事而已。\"桑托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翻牌后，桑托斯的表情瞬间变了。
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能拿到第三张A，组成三条，但现在出现的却是一张毫无用处的2。
\"见鬼！\"桑托斯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德拉罗萨一眼。
仿佛这都是对方搞的鬼。
德拉罗萨则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显然对桑托斯的失态感到很满意。
\"运气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说不准。\"我故意添油加醋。
\"不过我听老人说，运气其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种心理暗示的效果立竿见影。
在接下来的几局中，桑托斯变得越来越冲动，总觉得德拉罗萨在暗中搞鬼。
而德拉罗萨则变得更加自信，认为自己今晚手风顺得很。
我继续通过各种细微的技巧影响牌局走向，让桑托斯连续输掉几把关键牌，但钱都输给了其他几个无关紧要的陪衬。
唯独在第十二局，我让德拉罗萨从桑托斯手里赢走了一笔小钱，大概一百五十万比索。
\"看来德拉罗萨家今晚的风水真不错啊。\"我假装无意地感叹道。
\"连续几局都有斩获，这运气简直没谁了。\"
\"哪里哪里，只是运气稍微好一点而已。\"
德拉罗萨谦虚地回答，但眼中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桑托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太阳穴上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在他看来，不断输给陌生人还能忍受，但输给德拉罗萨这个家族宿敌，简直是奇耻大辱。
\"卡洛斯，你今晚的手气确实不错。\"桑托斯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过手气这种东西，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那倒未必。\"德拉罗萨轻松地反驳。
\"我倒觉得，有时候所谓的运气，其实是家教和素养的体现。''
''有些人天生就比较高贵，有些人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桑托斯心中的怒火。
我看到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说什么？！\"桑托斯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推得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你再说一遍！\"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几个保镖立刻围了过来，手都伸向了腰间的武器。
\"米格尔，冷静一点。\"德拉罗萨依然坐在椅子上，但嘴角的讥讽笑容却更加明显。
\"我只是随便聊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时机成熟了。
\"两位，两位！\"我连忙起身打圆场。
\"都是朋友，何必这样剑拔弩张？不如我们来玩一把大的，用牌桌说话，如何？\"
\"什么意思？\"桑托斯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
\"很简单，既然两位都是马尼拉政坛的青年才俊，不如来场真正的较量。\"
我故意压低声音，制造神秘感。
\"一局定胜负，输的人不但要输钱，还要输面子。\"
\"有意思。\"德拉罗萨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具体怎么玩？\"
我环顾四周，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然后缓缓说道。
\"一局德州扑克，底注一千万比索。但这还不够刺激，我建议加点特殊的彩头。\"
\"什么彩头？\"桑托斯紧紧盯着我，眼中的怒火仍在燃烧。
\"输的人，要在明天的《马尼拉公报》上刊登整版广告，公开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向对方道歉。\"
我的提议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在马尼拉政坛无异于政治自杀。
《马尼拉公报》是菲律宾最权威的报纸，在头版刊登道歉声明，等于是向全国人民承认自己的无能。
\"好！\"桑托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这么办！但我还要加一条...\"
他停顿了一下，恶狠狠地看着德拉罗萨。
\"输的人不但要道歉，还要承认自己的家族在马尼拉政坛上永远比不上对方！\"
这句话的分量更重了，这不仅是个人声誉的问题，而是关乎两大家族在马尼拉政坛地位的终极较量。
德拉罗萨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成交！不过我也要加一条，输的人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亲自宣读道歉声明！\"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保镖们都屏住了呼吸。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赌博了，而是一场关乎两大家族生死存亡的政治决斗。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暗自得意。
这两条大鱼已经完全进入了我精心编织的网中。
接下来就要看他们如何在贪婪和愤怒的驱使下，将整个家族的命运都押在这张赌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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