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褚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顾谨衡的声音严肃地播报一则通知。
“今天你一定得回来吃饭，我们家几个人不能总凑不齐，传出去惹人笑话。”
“爸，我今晚学校有课。”他平静说道。
“什么课？”电话那头传来不以为意的嗓音，“缺一堂课有什么要紧，小佑，年轻人要能分得清主次，少上一节课你什么都不会失去，可你陪伴父母的时间可没剩多少了。”
“……”
对方并不容他拒绝，蓝褚佑发出一声沉默的叹息。
“你妹妹可是天天念着你呢，”对方轻笑了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和你妈说了，今天我们家差哪一个到场，谁都不准动筷。”
不难从玩笑里嗅出逼迫的意味，蓝瑛期盼着和顾谨衡共同进餐不是一天两天了，顾谨衡笃定他不会让母亲的期望落空。
“……好，我回去。”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才对嘛，我跟你妈说了，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很听长辈的话——”
蓝褚佑忍不住打断他：“爸，我去跟老师请个假。”
“你这孩子，还请假，谁大学没逃过几节课，你就是太认真了！”顾谨衡责怪道。
“没事，不麻烦。”
“行行行，别光顾着学校的事，公司的事，回来跟我好好汇报。”
“好。”
聊完，蓝褚佑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才拿下手机挂了电话。
·
顾家家宅。
一走近这栋熟悉的建筑，蓝褚佑就开始觉得胸口发闷。
夜色描绘出它的高大轮廓，透出的些许光明让人分不清它是否正被幽黑的暗色吞没，直至最后一点光亮也要侵蚀。
走进别墅，木门在后面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落在一块死气沉沉的厚重毛毯上。大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白光，打在底下那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上。
蓝瑛端坐着，一看就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身着一件水红色的丝质长裙，配一条淡雅的鱼白珍珠项链，原来卧病在床跟着她毫无生气躺在身边的漆黑长发，现在被推上后脑勺，乖顺地发出原本绮丽的光彩。
她长相精致容貌昳丽，此刻坐在那儿却显得毫无生气，颜色过浓的衣装、漆黑如墨的发，加上头顶的白光，照的她脸色愈加苍白，似一个破败的芭比娃娃。
“妈。”蓝褚佑喊了一声。
蓝瑛远远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早已习惯了她冷淡的态度，蓝褚佑并未抱有任何期待，所以也不觉得失望。
厨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不大的身影朝他飞奔过来。
“哥你回来了！”顾心音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一个跳跃一把抱住了自家哥哥的脖颈，蓝褚佑不得不弯下腰来配合她。
“哥我跟你说，我在学校的创意大赛上拿了第一名！第一名！”顾心音夸张地伸出根手指比了个一，兴奋地说个不停，嘴里机关枪一样突突：“其实比赛规模也不大，但是我是真的很意外！你知道的吧，虽然它叫创意大赛，其实就是鬼点子大赛嘛，我随随便便想了一个点子就拿奖了，真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老师通知我的时候我都懵了……诶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本来不准备参加的，但是我同桌跟我打赌……”
“好了好了。”
顾谨衡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上，打断了絮絮叨叨的顾心音，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端起茶几上的陶瓷茶杯，用玩笑的口吻道：“你呀你，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抱着哥哥不肯撒手，以前没什么，现在你是大姑娘了，隔壁邻居都该取笑你说你不害臊了。”
顾心音头一甩，不高兴地撅起嘴：“哼，我才不管呢！他们说他们的，反正说我们家丑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要笑他们爱乱嚼舌根呢！”
这话一出，室内的空气凝滞了几秒，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什么丑事？”顾谨衡呷一口茶，淡淡问。
“不就是说哥哥是外人，爸爸你天天出去找小——唔！”话还没说完，顾心音被蓝褚佑捂住了嘴巴。
蓝瑛脸色一白，显出战战兢兢的表情，立即起身吼了顾心音一句：“心音，还不赶紧过来准备吃饭！”
蓝褚佑松开顾心音，推了她一把。
看着面无表情的顾谨衡和紧张兮兮的蓝瑛，顾心音心里突然涌出几分害怕。
蓝瑛在冲她招手，她挪了几步，发现腿有些发软。
“他们说我们家什么丑事？”顾谨衡放下手中茶杯，又重复了一遍，抬起双眸看着顾心音。
顾心音被紧张的氛围吓得不敢讲话，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蓝褚佑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头宽慰她不用怕，站直身板对顾谨衡说：“爸，心音年纪小不懂事，难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哄骗她。”
另一边蓝瑛也坐到顾谨衡身边，附和道：“褚佑说的对，谨衡，别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顾谨衡没有理会，反而站了起来，蓝瑛伸手拉了他一把，被他瞪一眼甩开了手。
被甩开的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顾谨衡将手搭在顾心音的双肩，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和蔼的笑容，轻声细语地问：“心音，你跟爸爸说，他们是怎么说我们家闲话的？你告诉爸爸，爸爸会给他们教训。”
顾心音身体微微发着抖，小幅度摇了摇头：“没，没有，我不知道。”
顾谨衡盯着她的眼睛不放，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我当然不会信！”顾心音想都不想说。
“他们说的假话你自己都不信，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我……”顾心音脸上写满了纠结，眼睛里透着迷茫，一会儿望蓝瑛的方向看，一会儿冲哥哥的位置看，最后她看着顾谨衡的脸慢吞吞开口：“他们说……你因为哥哥是外人，妈妈流产不孕不育就出去找女人，想生个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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