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当空，暑气正浓。
顾长安汗湿衣衫，肩挑背扛，拖着血齿野猪，终于回到了南陵城。
城门口的守兵早已习惯这位年轻猎户的身影，只是略一扫视，便放他入城。
他没有停留，径直前往南市的猎帮铺子。
这家铺子坐落在市井巷尾，却常年熙攘，是猎户与肉贩打交道的重要场所。
铺前悬着一块油亮兽皮，皮上篆字“猎帮”二字被阳光晒得泛白。
刚一走近，里头便有人认出他：“是顾猎手回来啦？”
“咦，这野猪够大啊！”
正在屋檐下打盹的猎帮小头目刘宏抬了抬眼皮，起身笑道：
“长安？这野猪是你一个人猎下的？”
顾长安点点头，微笑应道：“是的，刘哥。”
刘宏摸着下巴打量那野猪一番，冲着后头吩咐：
“来人，把这家伙抬进去上秤！”
两个猎帮壮汉上前，利索地将野猪掂上大秤，只听“吱嘎嘎”几声，秤杆缓缓下沉。
“刘哥，秤出来了，五百二十八斤六两！”
“不错。”刘宏笑着点头，又看向顾长安，“一斤野猪肉八文，我给你算五百三十斤，总共四千二百四十文。”
顾长安闻言，微怔了一下。
他原以为能换个一千、两千文就不错了，没想到竟值四千多！
他笑了笑，拱手说道：“谢谢刘哥，照这个价来。”
“够爽快。”刘宏拍了拍他肩膀，叫人清点了四两银子与二百四十文铜币递了过来，“咱们明算账。”
顾长安将钱收入怀中，又从背篓里掏出一只膘肥肉紧的野灌。
“刘哥，这只山灌也一并收了吧。”
刘宏略看了一眼，点头道：
“这玩意儿肉嫩味香，酒楼都爱要，给你八百文。”
“好。”顾长安将野灌递过去。
刘宏见他神色沉稳、眼神坚毅，心中暗暗赞赏，不由拉近了几分，
“长安，你年纪不大，身手却不凡。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猎帮？”
“我可以引荐你见帮主，给你个小头目的位子，管几个猎人，不必天天上山打命，月里也有稳银进账。”
顾长安略作沉吟，最终摇了摇头。
“多谢刘哥好意，不过我还有点别的打算，不便加入帮中。”
刘宏不再多劝，只笑着点头：
“也好，年轻人有志气。将来你若改主意，随时来找我便是。”
顾长安谢过之后，辞别离开，街头阳光依旧炽热，但他步履轻快，手中银光闪闪，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他没走主道，而是绕小巷穿坊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院门轻掩，屋内微凉。
他将山鸡和山兔卸下，抹了把汗，挽起袖子开始处理猎物。
鸡兔剥皮洗净，剁块熬汤，又留下一大块做晚餐。
其余干净鲜嫩的肉，顾长安按惯例装了几个布包，提着出了门。
“小翠婶，今儿打得多，这点肉您和孩儿们吃。”
“吴大爷，这兔肉补，您牙口好，炖着吃最香。”
孩子们也奔跑过来围着他叫：“顾叔回来了！”
顾长安笑着揉揉他们的头，又递出几块肉干。
看着邻里满脸欢喜地接过肉，顾长安心中一片温暖。
他知道，这座城市虽不大，这个世界虽危险，但在这片小小的院子和几户邻居之间，他暂时找到了一个藏锋养晦、稳步成长的角落。
在吃完午饭之后，顾长安便前往了天风武馆。
天风武馆，南陵城内赫赫有名。
虽比不上军中武校或修行世家，但在这小小的南宁县之间，已是少年热血、草莽求生的第一跳板。
武馆内的地砖因岁月与汗水磨得泛亮，一群练武少年正赤膊挥拳，对着木桩沙包，拳风猎猎。
“喝！喝！”
院子中央的教头姓吕，人称吕师傅，身材如铁塔般魁梧，虎目狮声，站在演武台上监督指导。
顾长安找了个角落，开始打坐吐息，运转铁布衫诀，身上的汗水迅速冒出，肌肉隐隐鼓胀，犹如铁石。
他体内气血汹涌，筋骨铮鸣，远比刚入馆那会儿坚实厚重了数倍。
不多时，旁边几个学员凑在一块歇息，有人忽然低声谈起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县衙要征召差役，专门打击那些出没的山贼。”
“真的假的？听说前几天山道上就有商队被劫，死伤不少。”
“当然是真的！”一名青年学员兴奋道，
“咱们武馆的，报名还能优先录取呢！”
另一人皱眉：
“可山贼可不是好惹的。听说这次出手的，是黑虎寨的人，那五当家‘马大胡’，几年前就已经是九品后期武者了，连捕头都忌惮。”
话一出口，周围顿时安静几分。
片刻后，那名兴奋的青年又望向顾长安，笑道：
“长安，你去不去试试？你最近不是练得挺猛的吗？说不定能捞个名额。”
顾长安一边擦着汗，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
“嗯，我倒是也听说这事了……可我这点本事，真碰上黑虎寨那种狠角色，怕是刚露面就要横尸荒野。”
那人劝道：“也不能这么说，县衙的差役不都一起出动嘛，有捕快带队，你要真想谋个前程，这可是个机会啊。”
顾长安听罢，沉默了。
“差役。”
这是他早就考虑过的路径。入县衙、得公职，便可摆脱底层“白身”身份，获得‘小吏’的身份。
这样，他每天提高体质的数值会变多。
可惜——他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感受到体内翻滚却尚未稳固的气血。
还有那日山道上亲眼目睹山贼屠戮商队的残忍场面……
他很清楚。
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够。
马大胡那等人物，哪怕一刀劈下，自己怕是连挡都挡不住。
而且，这个县衙招差役就是招敢死队的，打算让这些临时差役拿命给那些官大人赚功劳。
他可没有这么傻，白白送死。
“我暂时不去。”
“为什么？”那青年微怔。
“命可以用来赌未来，但不能拿来陪他们填命册的。”
顾长安拍拍对方肩膀，
“若真想要活得长久，得等我更强一点，再去当这差役。”
说完，他转身重新站在沙袋前，挥拳如风，一拳接一拳，劲气沉沉。
每一击都如铁牛撞钟，震得旁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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