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弟子因天份使然，往往在某一艺上展现过人的天赋。
自然而然就会生出短板，总会有一两门拖后腿的课程，譬如……”纪无双笑的极为含蓄。
林溪脸皮虽厚，也难得不好意思一回：“惭愧，在你的面前哪好谈天赋二字……”
纪无双无愧于学神的名号，就没有哪门课是拖后腿的。
不仅如此，人家还有能力发展业余爱好，占卜跟乐理。
《引魂音》与《千重渡》连唐正言都不会，他会。
还是那一日她无意听到的。
那日她去外围转了转，返程的时候林呜呜载着她在空中飞行，意外的听到一曲深入神魂的调子。
“麻，好好听啊……”大胖虎拍了拍翅膀停在空中，改变方向循声找了过去。
那是在月明峰的断崖边上，一株火红的烟霞树倚云而栽，一白衣人立于崖边正在吹笛。
笛音袅袅，如梦似幻，招来了许多鸟雀飞蝶，围着那人翩翩起舞与笛声相应相和。
林呜呜也轻轻的落到断崖上，安安静静的蹲好，歪着大脑袋望着那人的背影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毕。
白衣人转过身时，衣袂随山风翩飞，林溪看的呆了呆，竟然是个熟人，多少有些尴尬。
她打着招呼：“原来是你啊，好巧……”
纪无双也很意外，方才他知道有人靠近，不曾想竟然是她。
他眉目舒展唇角轻扬：“真是……好巧……”
还将那支莹润的青玉笛藏在了身后，一本正经道：“家传的，不能送你……”
林溪失笑，谁惦记他的玉笛了。
小小的玩笑将那一丝丝的尴尬化于无形，纪无双似乎心情极好，笑意盈盈道：“曲谱倒是可以相赠……”
林溪摆了摆手，惆怅道：“听听也就罢了，乐理这块我是一窍不通。
幼时我娘曾教我弹琴，才练了一时半刻，那湖里的老灵鳅就忍无可忍的跳出来拿水喷我……”
纪无双自觉得此时不该笑，可忍的有些辛苦，他咳了咳以作掩饰。
想了想，又向林溪伸出了手：“那支埙笛可否借我一观，我见过许多乐器，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林溪面皮又是一红。
什么埙笛，不过是为了考核过关，在唐正言跟前强词夺理的说头罢了。
怎么学神是这么单纯好哄骗的么？
“这个……”她还是有些犹豫，本来就丢过脸了，难道还要再丢一回么。
纪无双似乎有些失望，羽睫都落了下来：“师姐是……舍不得么？”
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炼废了的笛子而已。
林溪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她拿出来放到纪无双的手上，解释道：“也不知为何，跟我想的略有差异……”
纪无双低头接了过去，黑玉材质间有金色，手指轻抚变形的笛身很是珍惜：“独一无二的特别，我很喜欢……”
话都说了这里了，下一句当然是你喜欢就拿去，事实上林溪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小团伙能通过考核纪无双功不可没，难得他眼瞎看上这个埙笛，送于他又有何妨。
“多谢……”纪无双惊喜抬眸，满满的欢欣望向林溪：“我不好白拿你的东西……”
他收走了埙笛，手中却出现一支洁白如玉的竹笛，莹莹宝光在笛身流转，一望即知绝非凡品。
“这……是我亲手炼制的，以天鸣竹、幻音石为主材，故名天音。正合师姐用来练习《引魂音》与《千重渡》……”
纪无双低语轻诉，字字句句落到林溪心上。
林溪在跟着祝瑛学习《引魂音》、《千重渡》，天份虽差但胜在勤勉，慢慢的也有了进步。
只是练习时总要寻个人少的僻静之处，才不会引发众怒。
林溪目光落到那支竹笛上，心中无比酸楚，看看人家炼的，想想自己炼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再抬眼望向纪无双时，心中却是抖了抖。
鸟雀飞蝶在烟霞树的枝头上等了许久都未再听到笛声，纷纷挥翅飞走。
惊落了烟霞树上半数的火红花瓣，落下的花瓣恰巧被山风卷起，断崖之上一片落英缤纷。
一袭白衣的纪无双站在火红的落英之中，神仪明秀温柔缱绻，如谪仙落入凡尘。
满心满眼俱是欢喜与期待。
许多年以后，这幅比画还动人的美景深深的刻在林溪的记忆中。
她不曾想过，在满天落英之下，一袭青衣飘飘若仙的自己，将成为惊艳纪无双一生的风景，久久难以忘怀。
此时的林溪头皮有些发麻，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今细细回忆，处处都是痕迹，她竟半分都不曾察觉，实在叫人懊恼。
纪无双不是小鱼鱼，可以随意调戏，这是个老实认真的孩子，是千重楼的未来。
是给满腔情意的年轻人兜头浇上一盆冷水，还是让他多欢喜几日冷静下来再说。
林溪垂下眼皮，多少有些不忍，事实是她无意于情爱之事，至少目前不会。
纪无双何其敏锐，只在瞬间就察觉到林溪气息的改变。
她的表情分明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却明明白白的感应到了她的疏离清冷与防备。
似乎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人生出了莫名的隔阂。
纪无双眼神黯了黯，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师姐，你可知为何学院如此重视六艺么……”
这个弯转的过于突兀，林溪愣了愣神才摇摇头。
“因为大部分弟子的仙途走不了太远，学好六艺可以提高他们的综合实力，使得他们有可以立足的根本。
但我与你并非如此，师姐，如无意外，我们终将踏上大道。
许多年以后，回首今日的时光，又有几位故人可以谈天论地、笑看浮云。
师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请你，不要急着拒绝我，道阻且长，或许有朝一日我们真能携手同行。
待到那时，师姐再做决定可好……”
抱歉！
我很快就会离开！
林溪实在心虚，为着这份心虚她又不忍拒绝。
纪无双不同于其他人，聪明又理性，今日的情动更像懵懵懂懂的初恋，美好却充满梦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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