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余烬复燃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心理咨询室的实木地板上，形成温暖的光斑。莫清歌坐在靠窗的扶手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上的淡色疤痕。三个月过去了，那道疤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见，但内心的伤痕显然需要更长时间。
\"昨晚又梦见蜘蛛网了？\"古璃轻声问道，笔尖悬停在记事本上方。
莫清歌点点头，一缕黑发滑落到眼前，她没有拨开：\"但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唤我，但不再可怕。就像...\"她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就像远处传来的收音机杂音，你知道那里有信号，但可以选择不听。\"
古璃在笔记本上写下\"梦境分离现象\"，这是她为莫清歌特别设计的康复指标之一。女孩的进步令人惊讶——从青山精神病院那个被\"影族\"半同化的状态，到现在能够清醒地分辨梦境与现实。
\"你上周的画作很有突破。\"古璃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彩画——阳光下的蜘蛛网上沾满露珠，晶莹剔透，而非以往的阴森可怖，\"色彩明亮多了。\"
莫清歌嘴角微微上扬：\"钰姐说这是'创伤后成长'。她每周都来艺术学院看我，带我去吃那些小巷子里的老字号。\"她顿了顿，\"昨天她告诉我父亲...莫天临的事。说他曾经也是个受害者。\"
古璃放下笔。这是治疗的关键时刻，莫清歌第一次主动提起生父。\"你怎么看这件事？\"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头看着室内。莫清歌的目光追随着小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恨了他二十三年，现在却不知道该恨谁了。\"她转向古璃，眼睛里有泪光闪烁，\"那些黑丝线缠上来的时候，我确实感到了一种...归属感。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不。\"古璃坚定地握住女孩的手，\"'影族'利用的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被理解、被接纳。你抵抗住了，这比任何人都勇敢。\"
咨询结束时，莫清歌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画册：\"给钰姐和赵叔叔的。我画了他们战斗的样子...也许有点夸张。\"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古璃翻开画册，第一页是钰羌手持发光匕首的背影，英姿飒爽；第二页是赵岳护着两个女孩的场景，眼神坚定。画风奇幻中带着温暖，完全看不出作者曾深陷噩梦。
\"他们会喜欢的。\"古璃真诚地说。
送走莫清歌后，古璃站在窗前深呼吸。初夏的风带着花香，城市一如既往地喧嚣忙碌，没人知道几个月前这里险些陷入永恒的噩梦。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方仝发来的消息：\"实验室有新发现，速来。\"
***
边氏老宅的地下室已经改造成一个像模像样的实验室，传统典籍与高科技设备和谐共存。方仝站在中央全息台前，眼镜片上反射着蓝色数据流。他身旁的显示屏上是放大数倍的黑水晶微观结构图。
\"看这个。\"方仝甚至没等古璃放下包就迫不及待地调出另一组图像，\"我们之前认为摧毁核心节点就能消灭'影族'，但最新扫描显示...\"
古璃凑近屏幕，眉头渐渐皱起：\"这些分支结构...像神经元网络？\"
\"正是！\"方仝激动地敲击键盘，图像旋转放大，\"每个节点毁灭时，部分结构会'断尾求生'，通过某种量子纠缠效应转移到备用载体上。\"他调出全球地图，十几个红点闪烁，\"这些是已知爆发过类似事件的地点，时间跨度120年。\"
古璃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影族'一直在循环利用？一个地方被摧毁，就转移到下一个准备好的宿主那里？\"
\"就像电脑病毒备份自己。\"方仝推了推眼镜，\"而且我怀疑...\"他犹豫了一下，\"莫清歌体内可能还有微量残留。不是主动感染，而像是...抗体携带者。\"
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钰羌和赵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外卖袋。\"吃饭时间到——哇，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钰羌的笑容凝固了。
古璃简要转述了发现。赵岳沉思着走到全息台前：\"这解释了很多。1920年代柏林小组的记录提到过'梦境病毒'的自我保存本能。\"他指向其中一个红点，\"我在Neurotech时，莫天临曾秘密联系过巴西的一个研究团队，他们报告过类似案例。\"
钰羌放下食物，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首——现在它被装在特制的钛合金鞘里。\"所以每次我们以为胜利了，其实只是把它赶到了下一个角落？\"
\"不完全是。\"方仝调出一段算法模拟，\"根据能量衰减曲线，每次转移都会损失部分'质量'。最初的'织网者'可能拥有近乎神的力量，而现在...\"图像显示最近的青山事件能量读数只有1920年代柏林事件的17%。
\"它在衰弱。\"古璃恍然大悟，\"就像传说中被打败的妖怪，每次转世都会变弱。\"
赵岳点点头：\"但这也使它更加隐蔽、更加狡猾。莫清歌的案例显示，它开始针对特定血统和天赋的人。\"
一阵沉默。钰羌打开外卖盒，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香味弥漫开来：\"先吃饭吧。无论如何，我们比三个月前知道得更多，准备得更充分。\"
四人围坐在实验室角落的小餐桌旁，话题转向日常。方仝的新设备获得了专利，古璃的《异常梦境心理学》即将出版，赵岳受邀重返大学担任客座教授。表面上看，生活已经回归正轨。
\"说到莫清歌，\"古璃拿出那本画册，\"她今天提到了莫天临。\"
赵岳仔细翻看画作，眼神柔和：\"她很有天赋。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她问起加入团队的事。\"钰羌咬了一口包子，\"说想用艺术帮我们记录和研究。\"
\"太危险了。\"方仝立刻反对，\"她体内的残留可能——\"
\"——可能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古璃打断他，\"她与'影族'有过深层连接，能感知到我们察觉不到的信号。适当的训练和防护下...\"
赵岳和钰羌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可以试试。\"赵岳最终说，\"但要循序渐进。首先需要全面评估她的身心状态。\"
讨论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方仝冲向主控台：\"远端传感器触发！位置在...\"他瞪大眼睛，\"青山精神病院？但那里已经被查封了！\"
监控画面显示，废弃精神病院的一个侧窗被打破，红外扫描捕捉到两个热源在地下室移动。
\"不可能是普通闯入者。\"古璃紧张地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钰羌已经拿起匕首和车钥匙：\"除非他们在找我们遗漏的东西。\"
\"我和你去。\"赵岳站起身，\"方仝和古璃保持监控，随时支援。\"
***
黄昏时分的青山精神病院比夜晚更加瘆人，长长的影子如同伸展的爪牙。钰羌和父亲从后墙破损处潜入，匕首的微光在渐暗的走廊中如同萤火。
\"有人系统地搜索过这里。\"赵岳低声说，手电筒照向被撬开的档案柜，\"不是官方人员，太细致了。\"
他们谨慎地向地下室移动。楼梯间的灰尘上有新鲜的脚印，不止一个人。钰羌的匕首突然升温，她立刻停下脚步：\"有东西在下面...不是人类。\"
低语声从地下室传来，伴随着某种电子设备的嗡鸣。钰羌示意父亲留在楼梯上掩护，自己悄无声息地靠近门缝。
地下室中央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正在操作一台便携式仪器。仪器上方悬浮着一块微小的黑水晶碎片——正是当初未被完全销毁的那块！它现在长大了不少，有高尔夫球大小，脉动着不祥的光芒。
\"信号确认。\"一个男子对着耳机说，\"样本活性恢复至65%，符合转移条件。\"
\"不着急。\"另一个声音回答，语调让钰羌浑身冰凉——是周慕云！但他应该还在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让种子再生长一会儿。新宿主的情况如何？\"
\"稳定度92%，适配性远超预期。\"男子小心地将黑水晶放入铅盒，\"运输准备完成。\"
钰羌权衡着是否要当场拦截，但对方明显是专业人士，而且可能有武装。她悄悄退回楼梯，向父亲简要说明情况。
\"跟上去。\"赵岳果断决定，\"看他们把碎片运到哪里。这可能是找到幕后主使的机会。\"
他们刚回到一楼，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一辆无标识的黑色厢型车正驶离停车场。钰羌记下车牌，同时拨通方仝的电话：\"有情况！一辆黑色奔驰厢型车，车牌Alpha-7-charlie-429，正从青山精神病院向南行驶。能追踪吗？\"
\"已经在卫星画面上了。\"方仝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奇怪...这辆车登记在一家名为'深梦科技'的公司名下，成立才两个月。\"
赵岳皱起眉头：\"查查创始人背景。\"
\"更奇怪的是，\"方仝继续道，\"公司注册地址是Neurotech大楼的37层...就在我们摧毁的那个核心正下方。\"
钰羌和父亲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一阵寒意。\"影族\"不仅幸存了下来，它已经开始重建网络——而且这次，它学会了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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