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从竹叶尖坠落的声音在杜文轩耳中清晰可辨。
他闭目盘坐在青石上，感受着体内混沌气流的运转轨迹。
自从与玉无瑕情核共鸣后，他的五感敏锐得近乎异常——三十丈外灵泉的流动声、屋檐下蜘蛛结网的颤动、甚至泥土中蚯蚓蠕行的轨迹，都如同直接映在脑海中一般清晰。
“你分心了。”
玉无瑕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杜文轩睁开眼，正对上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晨光透过竹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那份清冷衬得多了几分柔和。
“我在数庭院里的蚂蚁。”杜文轩信口胡诌，指尖凝聚一缕混沌气流，在空中画出一只惟妙惟肖的蚂蚁形状，“第一百三十七只正在搬运一片花瓣。”
玉无瑕指尖轻点，那缕灰色气流突然被染上淡粉色，化作一朵绽放的莲花：“第一百三十八片花瓣刚落下。”
杜文轩心头微动。这不是传音入密，而是纯粹的意识共鸣——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就能感知到他注意力分散的方向。
“再来一次。”玉无瑕突然起身，雪白长袍在晨风中轻扬，“今天试试不用神识传音。”
杜文轩点头，玄铁短剑从袖中滑出。
剑柄上“无瑕”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与三日前相比，那光芒似乎更加内敛深沉。
两人相距三丈站定，这是钟水瑶要求的“安全距离”。
但杜文轩能清晰感受到，玉无瑕体内灵力流转的节奏正与自己逐渐同步——她足尖轻点的力度，呼吸的深浅，甚至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像镜子般映照着自己的状态。
玉无瑕率先出手。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她的情丝剑突然化作七道粉色流光，从不同角度刺向杜文轩周身大穴。
杜文轩却像是早已知晓她的意图，玄铁短剑在胸前划出半圆，混沌气流随之旋转，将七道剑光尽数吞没。
更奇妙的是，他的左手同时掐诀，一道灰色屏障恰好出现在玉无瑕准备变招的轨迹上。
“你预判了我的变招？”玉无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杜文轩摇头：“是你右肩先绷紧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这里，肌肉会有细微的变化。”
玉无瑕若有所思。
下一刻，她突然收敛全部气息，整个人如同融入环境中。
杜文轩顿时失去了对她的感知——不仅是视觉上的，连那种奇妙的共鸣也暂时中断了。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颈后突然一凉。
玉无瑕的剑尖轻轻点在他的皮肤上，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这招不公平。”杜文轩苦笑，“你用了《无瑕诀》里的'化雪'。”
“战场上没有公平。”玉无瑕收剑，冰蓝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
她话未说完，杜文轩突然暴起发难。
混沌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形成牢笼。
玉无瑕情丝剑刚要格挡，却发现那些气流突然转向，在她脚边凝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形状。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玉无瑕挑眉。
杜文轩得意地笑了：“是你左眼角先跳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感再次涌上心头。
杜文轩发现，比起最初共享感知时的尴尬与抗拒，现在这种“同频”的状态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试试那个？”杜文轩突然提议，指了指庭院角落的一排青竹。
玉无瑕会意，情丝剑轻轻一挑，七片竹叶应声而落。
杜文轩同时出手，混沌气流精准地包裹住每一片竹叶，在它们落地前将其定格在半空。
更奇妙的是，那些竹叶突然开始自行排列组合，在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正是合欢宗典籍中记载的“七情锁心阵”。
“我只看过一遍阵图。”杜文轩有些惊讶，“没想到能完整复现。”
玉无瑕轻轻摇头：“是我记忆中的细节。”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刚才共鸣时，我的记忆流入了你的意识。”
杜文轩恍然大悟。
难怪那些阵纹细节如此清晰，原来是直接调用了玉无瑕的记忆。
这种深层次的意识共享，远比单纯的神识传音要精妙得多。
“小心！”
两人突然同时转身，面向庭院东南角的假山。
杜文轩混沌气流化作屏障，玉无瑕情丝剑直指岩石缝隙——那里正爬出一只通体赤红的蝎子，尾钩泛着幽蓝的光。
“赤焰毒蝎？”杜文轩皱眉，“这种三阶妖兽怎么会出现在内院？”
玉无瑕剑尖轻颤，一道粉色灵力激射而出。
那蝎子刚要跃起，就被灵力钉在原地。
与此同时，杜文轩的混沌气流已经形成牢笼，将蝎子连同它可能喷溅的毒液一起禁锢。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两人甚至不需要任何交流就完成了配合。
“完美。”杜文轩忍不住赞叹。
玉无瑕却盯着那只挣扎的毒蝎，眉头微蹙：“不对劲。赤焰毒蝎通常是古修盟……”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胖头陀气喘吁吁地冲进庭院，僧袍上还沾着烤鸡油渍：“阿弥陀佛！你们俩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谈情说爱？”
杜文轩正要反驳，胖头陀已经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前线急报！古修盟的活尸大军突破了东北防线，那些尸体额头上全刻着'卍'字印！”
玉无瑕脸色骤变：“和试炼记忆里的一样？”
杜文轩已经召出玄铁短剑，剑身上“无瑕”二字正泛着血光：“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要验证我们的修炼成果了。”
胖头陀突然压低声音：“还有更糟的——佛门那群秃驴说，如果午时前不交出'被污染的空灵根'，就要亲自来'净化'。”
“净化？”杜文轩冷笑，“是想把我炼成舍利子吧？”
玉无瑕的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腕，一股清凉的灵力流入经脉，平复了他躁动的混沌气流：“冷静。愤怒会影响混沌本源的平衡。”
杜文轩深吸一口气，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平静下来。
玉无瑕的灵力像一泓清泉，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体内躁动的毁灭气息。
“谢谢。”他轻声道。
玉无瑕微微摇头，冰蓝色眸子里映出他的倒影：“不必言谢。你的情绪，也是我的情绪。”
这句话让杜文轩心头一颤。
三日前他们还在为共享感知而尴尬抗拒，如今却已经能坦然接受这种深层次的连接。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奇妙的“同频”状态——就像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突然发现有人能与你共享视野。
“走吧。”玉无瑕转身向院外走去，雪白长袍在晨光中如同一面旗帜，“宗主应该在等我们了。”
杜文轩跟上她的脚步，突然发现自己的步频和呼吸节奏不知何时已经与玉无瑕完全同步。
更奇妙的是，他竟能从她紧绷的肩膀线条中，读出她此刻的忧虑与决心。
这种默契，远比情蛊的强制绑定要深刻得多。
胖头陀看着两人的背影，油腻腻的手摸了摸下巴：“阿弥陀佛，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掏出怀中裂开的金佛，佛眼中倒映出的却不是三人的背影，而是一个模糊的、摇着折扇的身影，正站在远处山巅俯瞰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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