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悄然流逝。
当黎明再次划破咸阳的天际，整座城池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所笼罩。
陈雍立于镜前，潮女妖为他整理着极为庄重的玄色深衣，虽非官服，但其上的暗绣云纹与材质已显出其身份超然。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略显酸软的腰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目光扫过镜中映出的，几位正在精心梳妆、云鬓花颜的夫人。
她们眉眼间残留着些许倦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充分滋润后的慵懒与明媚，颊畔飞红，眼波流转间，比往日更添几分动人风韵。
“小样，还笑……”潮女妖对上镜中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媚意。
陈雍清咳一声，收敛心神：“咳咳，大典时辰将至，我们该动身了。”
府门外，车驾早已备好。
一行人登上马车，车轮碾过一尘不染的街道，朝着咸阳宫方向缓缓而行。
今日的咸阳，与往日截然不同。
主要街道两旁，每隔十步便肃立着一名全身黑甲、手持长戟的卫士。
他们如同陶俑般纹丝不动，只有盔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所有商铺歇业，百姓们被允许站在卫士身后指定的区域观礼，人人屏息凝神，不敢喧哗，只有无数道目光，追随着那些驶向宫城的、装饰华贵的车驾。
抵达宫门，验明身份后，车驾得以直入宫城广场。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感到震撼。
广阔的广场之上，文武百官、有功将士、有顺从的诸子百家代表，以及各国降君与使臣。
他们早已按照严格的等级与序列肃立。
人人身着最为隆重的礼服，色彩虽以玄色为尊，但间杂着其他庄重的色系，如同沉默的潮水，蔓延至视线的尽头。
广场的尽头，九十九级白玉阶之上，是刚刚落成的巍峨前殿。
殿前矗立着九尊巨大的青铜巨鼎，象征着九州归一。
黑色的龙旗在殿宇四周猎猎作响，旗下是身着金色明光铠的郎官仪仗，在晨曦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陈雍携众女在引礼官的引导下，来到位于百官序列前方，较为靠近玉阶的位置站定。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以及身旁风采各异的夫人身上，但他恍若未觉，只是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吉时已到——！”
礼官悠长而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刹那间，编钟浑厚、埙篪清越，庄严肃穆的礼乐轰然奏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那九十九级玉阶之巅。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只见赢政头戴帝王冕旒，十二串白玉珠帘垂落，遮蔽了面容，只透出深邃、俯视的目光。
他身着玄衣纁裳，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下裳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章，共十二章纹。
庄重繁复到了极致。
腰佩天问之剑，步履沉稳，一步步，沿着玉阶，向上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威严的、承载了整个华夏气运的沉重与力量。
嬴政终于走到了玉阶的最高处，转身，面向广场上万千臣民，以及他刚刚纳入版图的万里河山。
“跪——！”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骤然爆发。
从文武百官到各国降君，从精锐甲士到远处观礼的庶民，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伏于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云霄，气势磅礴，连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嬴政抬起手，整个广场瞬间再次归于寂静，只剩下风拂旗帜的猎猎之声。
他透过冕旒，俯瞰着他的江山与子民，那目光穿越了时空，仿佛在与历代先王对话，也在向未来宣告。
他并未发表长篇大论，只是用那经过内力加持、清晰传遍整个广场的、带着金石之音与无尽威严的声音，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朕，统六国，天下归一！自此以后，天下唯有大秦。
皇天后土，卫我大秦，护我社稷！”
“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
“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
“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
“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陛下万岁！大秦万年！”
更加狂热的呼喊声再次响起，如同雷霆，一遍遍回荡在咸阳宫的上空，宣告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一统帝国，正式诞生。
陈雍立于人群中，望着玉阶之上那个孤高绝顶的身影。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脚下这片大地那古老而磅礴的意志，似乎正在与那誓言产生某种共鸣。
他轻轻握住了身旁东君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盛大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祭祀天地，告慰先祖，册封功臣……每一项流程都严谨而庄重。
百官之中，有李斯那般沉稳笃定的，也有老派秦人贵族略带审视的；降君席上，齐王面如死灰，颓然跪坐，而其他几国的亡国之君则多是麻木与惶恐。
更远处，那些被“邀请”观礼的诸子百家代表，神色更是复杂。
阴阳家月神等人面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而一些儒者打扮的老人，虽强作镇定，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胡须，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荡与不甘。
这万众一心的欢呼之下，掩盖的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陈雍心中明了，嬴政以绝对的力量和意志强行捏合了这片大地。
但要将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隔阂与分歧真正熔炼为一体，前路依然漫长且布满荆棘。
大典终于在一片肃穆的礼乐声中礼成。
百官与观礼者在礼官的引导下，有序退场。
直到坐上返回府邸的马车，几位夫人似乎才从那种被宏大叙事与帝王威严深深震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这便是……天下一统的气象么？”几女低声呢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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