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兰强和柳如懿就像一条被抽了筋的狗，蔫蔫的，软软的。
虽然天赐放弃了起诉他们谋害他的事实，但巨额的罚款让他们心中的恨一点一点疯涨。
天宝的葬礼办得十分冷清。
除了几个不得不来的远房亲戚，几乎没人愿意踏足这个晦气的家门。
柳如懿穿着一身黑衣，瘦得脱了形，眼神呆滞，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兰强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头发，佝偻着背，站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垮掉。
葬礼过后，兰家巨大的别墅变得空旷而死寂。
曾经充斥着天宝吵闹声、柳如懿哄劝声、兰强呵斥声的空间，如今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柳如懿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或者在梦魇中惊醒，尖叫着天宝的名字。她看兰强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依赖和温情，只剩下刻骨的怨毒。
“兰强！你满意了？！”这天半夜，柳如懿突然从床上坐起，指着身边同样无法入睡的男人，声音尖锐，“为了那些钱！为了你那点可怜的家产！你非要把天赐往死里逼！现在好了！天宝没了！你满意了？！”
兰强猛地坐起来，双眼布满血丝，他一把抓住柳如懿的手腕：“你现在知道怪我了？当初是谁在我耳边吹风，说天赐那小子心眼多，留着是个祸害？是谁跟我一起去乡下挖坑的？是谁出主意给他新手机的？柳如懿，你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
“我……”柳如懿被噎住，随即更加疯狂地挣扎，“是你！是你先起的歹心！是你怕他跟你儿子抢财产！我只是个女人，我能有什么主意？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天宝！你害死了我儿子！”
“我害死的？明明是他自己摔倒撞死的！要怪就怪那个小杂种！是他激怒了天宝！”兰强咆哮着，试图推卸责任。
“小杂种？兰强，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柳如懿凄厉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他，他会反抗吗？天宝会去跟他打架吗？是你！是你亲手把天宝推向死路的！”
“放屁！你这个毒妇！”
“你这个杀人凶手！”
......
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兰强仿佛失去了所有精神支柱。他再也无心打理公司，整日酗酒，醉了就哭，哭了就骂，骂柳如懿，也骂自己。公司的生意本就因为之前的负面新闻摇摇欲坠，兰强这一蹶不振，更是雪上加霜。合作伙伴纷纷撤资，订单取消，员工离职，没过多久，公司就宣告破产，背上了一屁股债。
曾经在人前恩爱、处处算计的夫妻，此刻像两条红了眼的疯狗，互相撕咬，咒骂，将所有的痛苦、悔恨和恐惧都化作最恶毒的语言，倾泻在对方身上。
摔碎的台灯，撕裂的枕头，散落一地的羽毛，伴随着两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怒骂，这个曾经看似光鲜的家，终于在内耗中彻底崩塌，碎得连一片完整的瓦砾都找不到。
他们互相指责，却都心知肚明，是他们共同的贪婪和恶毒，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儿子，也埋葬了这个家。
天宝的死，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兰强和柳如懿的世界。
曾经看似恩爱的夫妻，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摔碎的杯子，散落的文件，一片狼藉，这个家，已经彻底散了。邻居们偶尔路过，听到里面的争吵和哭嚎，都只是摇摇头，叹口气，绕道而行。
谁都知道，兰家完了。
天赐站在自己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门口，静静地看着客厅里上演的闹剧。
兰强颓然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柳如懿则蜷缩在沙发角落，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宝的名字。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却显得格外讽刺。
解脱感是有的，像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他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着，不用再面对那两个随时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可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也涌上心头。
毕竟，这里曾是他名义上的家，那两个人，也曾是他喊过“爸妈”的人。而天宝，那个总是欺负他、抢他东西的弟弟，就这样没了。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只是那么站着，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这场由贪婪和自私酿成的悲剧走向终点。兰家的覆灭，似乎是命中注定，是他们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可这代价，未免太沉重了些。他想起村民们当初的义愤填膺，想起老师的关怀，想起自己无数个在黑暗中默默忍耐的夜晚。
这一切，像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
如今梦醒了，只剩下一地鸡毛和无尽的叹息。
法院来查封财产那天，兰强抱着一个酒瓶子，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搬家公司的人把家具一件件搬走，眼神麻木。
曾经的别墅豪车，转眼成空。
“天赐，别墅被拍卖抵债，我们准备去租房子住。”兰强看着漠然的兰天赐，淡淡的说。
“爸，我去学校住吧，我已经申请住校了。”天赐看了一眼身后都已经打好的背包，还有喃喃自语的柳如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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