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六月的晨光裹着湿热，林昭六点整站在政府大院门口时，衬衫后背已经洇出淡青的汗渍。
他攥着公文包的手微微发紧，包里装着开发区近三年的全部审批卷宗——昨夜在档案室翻拍的补充协议照片，此刻正躺在手机加密文件夹里，像块烧红的炭。
\"小林！\"陈秘书抱着一摞文件小跑过来，珍珠发卡在晨风中晃出细碎的光，\"张主任让我把考核组行程再对一遍。\"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刚才在车库看见李明杰的车了，他说要'陪同视察'。\"
林昭喉结动了动。
系统手环在腕间发烫，【危机预警】模块的黄光正以极快的频率闪烁。
他想起昨夜母亲电话里的声音：\"你爸说，当年那事要是早三天查到补充协议......\"
八点整，考核组的中巴车驶入开发区。
陈部长是位鬓角斑白的老者，下车时特意摘了遮阳帽，目光在锈迹斑斑的\"云州新兴产业示范区\"牌匾上停留片刻：\"小林，你说这片区去年税收破十亿？\"
\"是。\"林昭的声音平稳得像经过校准的仪器，他翻开平板电脑调出数据图，\"西片区旧厂房改造后引入七家高新技术企业，其中明远集团的新能源项目贡献了42%的税额......\"
\"放屁！\"
一声暴喝撕裂了蝉鸣。
穿蓝布衫的中年男人从围观人群里冲出来，手里举着皱巴巴的红布横幅，\"你们说征地补偿款到位了？
我家房本还在镇政府压着！\"
林昭瞳孔骤缩。
系统【人性图谱】模块瞬间启动，扫描结果在视网膜上投出淡蓝光幕：王大柱，48岁，云北镇东头村村民，三个月前因赌博被行政拘留；近半年银行流水显示每月十五号有固定五千转账，来源账户——李明杰司机张全。
\"这位大叔。\"林昭向前半步，挡住试图上前阻拦的安保，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您说的房本问题，能具体说说哪个环节吗？\"
\"还装！\"王大柱拍着胸脯，\"2020年拆我家老房，说是置换商业用地给补偿，结果钱没见着，地倒让明远集团圈走了！\"
人群开始骚动。
林昭注意到陈部长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顾轻语的相机已经对准这边——《云州时报》的镜头，此刻比任何文件都有分量。
\"大叔，2020年的拆迁补偿协议，您应该签过字按过手印吧？\"林昭转身对陈秘书点头，后者立刻递来平板，\"我们系统里存着当年的电子档案，您看这页，补偿金额是按当时工业用地标准核算的，您的签名在右下角。\"
王大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林昭乘胜追击，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沓复印件：\"这是区档案馆调的原始纸质协议，您要是怀疑电子档造假，可以当场核对笔迹。
另外......\"他故意顿了顿，\"您提到的商业用地置换，发生在拆迁完成后，和您家的补偿没有关联。\"
系统数据流突然涌入提示：\"目标微表情：慌乱值+70%，摸后颈动作符合说谎特征。\"林昭眼尾微挑，提高声音：\"如果您确实没收到补偿款，我们可以现在联系云北镇财政所，现场调取打款记录——您的银行卡号是开头的吗？\"
王大柱的手猛地一抖，横幅\"啪\"地掉在地上。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这小伙子门儿清啊我家拆迁款早到了，就他总说没收到\"。
陈秘书趁机挤到林昭身边，掌心轻轻碰了碰他手背——那是预先约好的暗号。
林昭借整理文件的动作接过她塞来的纸条，扫了眼上面的字：\"东头村三干部虚报补偿款，名单附后\"。
系统【政策推演】模块立刻生成三种应对方案。
林昭指尖在大腿内侧快速敲了三下，选择第二种：借力打力。
他转向陈部长，目光诚恳：\"今天这情况给了我们提醒，或许可以请考核组现场监督，我们同步启动内部审查。\"
\"好。\"陈部长的目光亮了，\"就按你说的办。\"
人群外围突然响起快门声。
林昭转头，正撞见陆明鸢举着手机，红色指甲在屏幕上快速翻飞。
几分钟后，\"云州明远陆明鸢\"的社交账号弹出新动态：视频里林昭站在旧厂房前，手里举着协议复印件，背景音清晰：\"真正为民服务的干部，不怕查。\"
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这小伙子我认识，上次帮我们社区解决了水管问题明远集团都敢挺他，看来真没问题\"的留言刷了满屏，几条质疑的评论很快被\"求锤得锤\"的网友用拆迁款到账截图淹没。
下午的座谈会设在开发区管委会。
陈部长端着茶杯，目光扫过在场的区领导：\"今天的突发情况处理得漂亮，尤其是小林同志——临危不乱，有据有节。\"他放下杯子，\"我看啊，云州的干部队伍里，该多几个这样的'破局者'。\"
林昭垂眼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着腕间的系统手环。
他知道，李明杰此刻一定在某个暗处盯着这场会议。
对方精心布下的\"群众质疑\"陷阱被拆穿，下一招......怕是要更狠。
散会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赵主任的短信简短有力：\"考核组反馈，青阳区综合评分全市第二。\"后面跟着个意味深长的逗号，像根悬着的线。
林昭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把匿名举报信折成小方块收进西装内袋。
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作响，其中一页恰好停在2020年补充协议的复印件上——\"置换\"两个字被吹得掀起一角，露出下面他昨夜用红笔圈出的关键条款。
该收网了。他想着，转身走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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