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兮兮惊讶，“大京让他唱这个？”
“为什么不让？”王曦琴意味深长的一笑，“大京以开明着称。在大皇姑去世以后，她曾经相好的伶人，把她的生平演唱出来，在大京人看来，是非常令人感动的事情。”
“生平？”兮兮不由得笑了起来，“大皇姑何时战过妣水？”
王曦琴摇头叹息:“他那出戏，你看过很多遍了吧？居然没看懂这出戏不是讲大皇姑战妣水，而是在讲大皇姑因为没有战妣水，而抱憾终身？”
兮兮耸了耸肩，“其实我不大爱听戏。”
两人正在用腹语交谈，外面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更像是风吹过树叶的细微沙沙声。
王曦琴拿起手瓢，舀起一瓢温水试了试，用帛肆语说道:“水温正好。”
他开始给兮兮沐发，力度不轻不重。兮兮虽然能听懂帛肆语，但说得不好，就没有吭声，专心去听门外的声音。
“是个女孩儿，”她给王曦琴传音，“身子非常的轻盈。”她用鼻子哼了一声，“是那个柔柔。”
王曦琴笑道:“你好像很不喜欢她。”
“她捏死了我的部众。”
王曦琴知道她说得是那些花妖精灵，笑道:“如果是我，只能待在这么一座楼里，也想捏死点什么。”
“我是花妖精灵女王，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是，女王阁下。”王曦琴咧嘴一笑，“女帝陛下。”尽管是传音，他依旧放轻了声音。
兮兮知道王曦琴为人谨慎，像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就更是如此，故而没有提醒他“不要乱讲话”。
那声音终于来到了门口，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微不可察的呼吸声，接着门就被缓慢的打开了。
门轴转动的轻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王曦琴闻声抬头望去。只见那未完全洞开的门扉间，立着一道身影，几乎融入了门外清冷的月色，却又奇异地将那微弱的光华尽数吸附于周身。
首先攫住王曦琴目光的，是那泻落如银河的长发。并非老者沧桑的雪白，而是某种更奇异、更剔透的银白。流淌着极淡的、非人般的微光，柔顺地垂落，几欲委地。
夜风自她推开的门隙溜入，调皮地拂动几缕发丝，在她腰侧缱绻飘动，恍若活物。
发丝之下，是一张极其年轻的面庞，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干净得如同山巅初雪。
肤色是久不见日色的白皙，近乎透明，隐约可见其下淡青的脉络。
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凡尘俗物，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不谙世事的纯稚，可那双望向他们的眼眸，却沉淀着与这纯稚截然相反的静谧与古老。
那是一双……王曦琴难以即刻描绘的眼眸。瞳仁是比发色略深的银灰，边缘清晰得近乎锐利。
她身着一袭式样古朴的白色长裙，衣料在微弱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柔软的、微带茸光的质感。
像是月光织就，又或是用某种不知名的花瓣层层叠就，宽大的袖口与裙摆无声地垂落，将她纤细的身形完全笼罩其中，不见丝毫矫饰。
少女就那样静立在门槛之外，身后是沉沉的夜幕。
她没有立刻开口，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存在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气息随之弥漫进来，驱散了屋内的暖意。
王曦琴感到一丝极细微的悸动自心底掠过，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骤然面对某种超出日常认知的、古老而美丽的存在时，本能产生的怔忡与敬畏。
他听见身侧兮兮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寂静持续了片刻，那白衣白裙、白发白肤的少女，终于微微动了。
目光似乎轻轻扫过王曦琴的脸，那眼神依旧空寂，却让王曦琴觉得，自己的一切在她眼中或许都已一览无余。
然后，她用一种与外表极其相符的、清冷而飘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循迹而来，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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