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里的枕头还是今天出来时带出来的，方尧见对方这么眼热，突然有了个想法。
就说：“大姨，本来这对枕头我是不想换的，但您一看就是好说话的，您要是想要，我送给你也行，不过我想打听个人~”
大姨好奇了：“打听谁？”
“刚才那个骑自行车的领导，就是上二楼那个……”
大姨恍然：“你说咱们生产科副厂长啊~”
方尧惊讶：“还是副厂长？”
没想到官还不小。
大姨理所当然地说：“那可不，那可是我们厂的大模范，年年拿奖的！你打听他干嘛？我跟你说，我们副厂长那可是好人，哎~就是命运不好……”
方尧装作好奇地问：“怎么命不好？”
大姨老神在在地称起粮食，记录好斤数，才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说：“小兄弟，怎么说呢，我们副厂长前几年的时候老婆死了。
就一个儿子还得了那痹症，你知道吧？就是小儿麻痹，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成年了说一个对象不成一个，媒婆见了都愁，到现在也不知道结没结婚呢。”
方尧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他儿子现在在哪呢？”
该不会他妹妹去给一个成年人当童养媳去了吧？这不是重复他小姑的人生吗？他不自觉心里烧起了怒火。
大姨说：“听说脸皮薄不愿意相亲了，去年就回乡下跟他奶奶生活了，不过你到底打听我们厂长干嘛呢？”
方尧回过神，有些腼腆地笑着说：“那个我听说找大领导的关系能进厂工作，看那人的样子就是当大领导的，能不能那个那啥……”
“你想来俺们厂里上班啊？”大姨来了精神，拉着方尧坐了下来：“来小伙子你坐，今天你可真是碰对人儿了。”
“啊？大姨您说？”
方尧迷惑了？难道他真的有主角光环？怎么这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大姨昂着脑袋自得地说：“俺儿子就是厂行政科的，最近任务紧，听说这厂里马上要招临时工了，你倒是可以来试试……”
“真的？”
方尧想，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果然，还是领导层里的消息可靠。
“那个，大姨，咱们招工都有什么条件啊？你看我是外地的，也能进厂吗？”
“咋不能呢，临时工又不是正式工，成年就行了！”大姨毫不在乎的说，眯着眼睛意有所指地瞅着麻袋里的大红枕头，“那小伙子，你那还有棉花和细粮没？粗粮也行，有的话我让我儿子去人事科给你问问。”
方尧这下明白了，连忙把枕头塞到大姨怀里，“哦~有有，大姨，这个就给您了，这事就辛苦您啦，就是……您看大概需要多少粮食啊？”
大姨笑容都舒展开了，接过枕头小心地递给那边坐着的小女儿，“你这小伙儿看着就机灵，叫我姜大姨吧~”
“哎姜姨，我姓方，姜姨叫我小尧吧。”
“那个小尧儿……这粮食怎么也得有个百来斤吧，你说是不是，我到时候让我儿子给说说好话，万一干得好就转正了也说不准。”
方尧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认真地说：“好，回去就跟俺娘说说，到时候让俺哥来上班，那样俺家就是光荣的工人家庭啦！”
“哎~那可不~小尧儿你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要是行的话你再来我这啊。”
出门前方尧没有收大米和小米的钱，最后姜姨塞给了方尧三张粮票。
“姜大姨，下次再来看您啊。”
方尧冲姜姨摆摆手，扭头出了院子。
方尧仔细回想着刚才跟姜大姨说的话，今天下午的事顺利的过分。但还是没有具体的消息。
他总觉事情得有些奇怪，到底刘蓉蓉是不是在这位颜副厂长家里当童养媳呢？
那小姑说的换亲到底是跟谁换的呢？可惜小姑啥也不清楚。
天色已经黑了，雨还在下着，方尧出了院子，在远一些的树下看到小姑他们。
方玉方博他们一直注意着这边，见方尧一出来就悄悄冲他使眼色，几人打头走在前面。
方尧了然，走出这一段路才跟他们汇合。
“咋样？你进去看到人了没？有啥发现？”方倩第一个发问。
方尧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路上说，先回家。”
回家的路上方尧斟酌着说了那个颜领导家里的情况，怕刺激到小姑，没说人家孩子腿脚不好，直说长得不好，在乡下，具体乡下哪里，还没打听到。
方倩冲方尧努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人家可比你大。”
方尧无语地看着方倩，这关注点在哪呢？
方博疑惑，“他既然就一个孩子？那蓉蓉跟谁换亲？”
方倩掰着指头说，“没见识了吧？换亲又不是只能一家换，三家四家五家都能。”
“可是刘俊才跟刘六都没有孩子在去年结婚啊？”
“是啊，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困惑不解时，方玉恨声说：“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刘俊才不是无缘无故当什么组长的，他在工厂一点也不出色，时常挨骂，到家就发脾气。
而且他经常晚上不回家，问他他就说值班，从去年开始家里的粮食就总是不够数，我前婆婆就当看不见一样装聋作哑，我猜他应该是外面搞破鞋，这算不算消息？”
“怎么不算，这贱男人！太不是玩意儿了，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真是贪心、恶心的混玩意，搞破鞋咋不死在外面，还好意思当组长……”
一时间谁也不好说话，他们都是成年男人了，这些事到底有些膈应，也不好接话。
方倩气呼呼的，拉着方玉的手说，“那种不要脸的玩意儿，老天咋不下道雷把他劈死，还好小姑你离婚了，要不然不得受他们一辈子磋磨啊！小姑以后咱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
方玉惨笑：“我……还真不知道以后咋过呢，一想到我家蓉蓉，我就……”
“小姑，你别伤心，现在咱们不正在找嘛，明天让让老三再去问问……”
一路上听着方倩巴拉巴的，走到大街上时，看着周围林立的店铺，方尧想起来还得去一趟牛朋兴那里，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关门了没有。
跟众人说了声后，方尧就跟他们分开了。
就着夜色往麻袋里装了20斤棉花，路上马不停蹄，老远就看到牛朋兴的土货店屋里的灯光。
“兴哥，我可来晚了，让你等这么久，真是麻烦你了。”
一进门方尧就立刻告罪。
牛朋兴松了一口气，拿下身上的毯子，放下报纸说：“老弟你终于来了，我还差点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哪能呢，今天的事太多了，一忙完我就赶紧来啦。”方尧说着把麻袋递给牛朋兴，“兴哥你看看。”
牛朋兴也不耽误，接过东西就拿出来看了下，也不称重，从柜子里拿出今天弄来的布递给方尧，“老弟看看，这几块布可是我好说歹说才弄来的，看看咋样。”
方尧翻了一下，几块几尺的布颜色布料都不一样，有细棉布、粗布，花布和纯色的都有。
方尧也不在意，直接收到了麻袋。
牛朋兴又递过来几张布票，说：“看看，兄弟够意思吧？”
方尧看了下揣进衣兜里，“谢了，兴哥，这下我奶跟我娘他们应该不用愁了。”
“那可好，这样你们也能安心去北边了。”
方尧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就赶紧离开了，不能耽误兴哥回家休息。
回去路上方尧看到正在关门的照相馆，想起自己跟媳妇连张相片都没有。
结婚证可以没有，还是很有必要照几张相片的，明天带家人来一趟，照张全家福。
进了院子方尧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人都没有，每个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方尧推门进去，就看到一屋子人坐着，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连小孩子都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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