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光线被三个凶神恶煞的身影彻底堵死。
黄牙汉子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惧，但此刻被贪婪彻底覆盖，他晃了晃手中生锈的砍刀，狞笑着：“陆青！你小子命挺硬啊？刚才装神弄鬼吓唬老子？把东西交出来！还有你身上藏的好货！”他身后两个混混也握着短棍，眼神凶狠地逼了上来。
“陆青”——或者说，此刻主宰这具躯壳的张阿牛，缓缓站直了身体。遍布青黑疮口和污血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灰金交织的竖瞳，冰冷地扫过三人，如同在看三块会动的肉。
饥饿感如同毒蛇噬咬着脏腑，身体的虚弱和剧痛无时不在提醒他这具容器的孱弱。而手中那两颗劣质的聚气散，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点燃这具“丹炉”的柴薪。
没有废话，没有警告。
就在黄牙汉子骂骂咧咧踏前一步，砍刀虚劈恐吓的瞬间——
阿牛动了！
动作僵硬而迅猛，带着一股不属于这具残破身体的凶狠！他没有后退，反而如同扑食的饿狼，迎着刀锋，猛地撞进黄牙汉子的怀里！
“找死！”黄牙汉子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挥刀下劈！
刀锋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
然而，阿牛的身体却在刀锋及体的刹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布满青黑疮口的左肩硬生生迎上刀锋！
“噗嗤！”
锈蚀的刀锋深深嵌入皮肉，卡在肩胛骨上！剧痛让阿牛身体一颤，但他眼中灰金光芒爆闪，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借着冲势，右手如电般探出！
目标不是黄牙汉子的咽喉，而是他腰间悬挂的一个同样油腻肮脏的皮袋！那里面，散发出比陆青破布袋里浓郁数倍的劣质药味！
“我的药！”黄牙汉子惊怒交加，另一只手抓向阿牛手腕！
迟了！
阿牛的指尖已经触碰到皮袋，同时，他左手紧握的那两颗劣质聚气散，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捏碎！
刺鼻的药粉混合着粗糙的颗粒，瞬间沾满了他的手掌！
就在黄牙汉子抓向他手腕的刹那，阿牛沾满药粉的手掌，猛地反手一扣！
“啪！”
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黄牙汉子抓来的手腕！碎裂的药粉和颗粒，被蛮横地按进了对方手腕的皮肉之中！
“啊——！”黄牙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如同被烙铁烫伤！更让他惊恐的是，一股狂暴、灼热、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药力，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的手臂！
“撒手！你这疯子！”黄牙汉子惊恐挣扎，想要抽回手。但阿牛的手如同铁铸，五指深陷皮肉，死死扣住他的脉门！混沌灵力混合着体内那缕灰白死寂之力，透过接触点，如同引信般，悍然引爆了注入黄牙汉子体内的劣质药力！
“轰——！”
仿佛在黄牙汉子体内点燃了一个火药桶！
狂暴的药力混合着丹毒，瞬间在他脆弱的凡俗经脉中炸开！灼烧！腐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浑身抽搐！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肿胀、鼓起一个个恶心的脓包！
“呃…呃…”黄牙汉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凸出，砍刀脱手落地。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正在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焚烧、融化！
这恐怖的一幕，让后面两个举着短棍的混混彻底吓傻了！他们哪见过这等邪门手段？看着老大瞬间变得如同恶鬼般的手臂，两人魂飞魄散，怪叫一声，丢下棍子转身就跑！
“想走？”阿牛眼中凶光一闪。他松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瘫软在地抽搐的黄牙汉子，身体如同鬼魅般窜出！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他抓起地上黄牙汉子掉落的那柄锈蚀砍刀，刀身还沾着自己的血。
“噗！噗！”
两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
锈刀精准地捅进了那两个逃跑混混的后腰！没有半分犹豫，如同宰杀牲畜！
两个混混惨叫倒地，剧痛和恐惧让他们在地上翻滚哀嚎。
阿牛看也不看他们，丢下锈刀，弯腰捡起黄牙汉子腰间的皮袋。入手沉甸甸，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十几颗颜色更加浑浊、个头更大、丹毒气息也更浓郁的暗红色药丸！还有几个干瘪的钱袋。
“垃圾…但…够用了。”阿牛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眼中只有冰冷的计算。
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拖着黄牙汉子和另外两个重伤的混混，如同拖死狗般，将他们拽进巷子更深处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后面。
黄牙汉子还在抽搐，手臂的肿胀青黑已经蔓延到了肩膀，脓包破裂流出腥臭的黑水，眼看活不成了。另外两个被捅了腰子的混混，也因失血和剧痛奄奄一息。
阿牛盘膝坐下，将皮袋里的十几颗劣质丹药全部倒在面前。他拿起一颗，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囫囵吞下！
狂暴灼热的药力瞬间在胃里炸开！剧痛！恶心！但阿牛紧守灵台，全力运转那微弱的混沌灵力，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药力冲向经脉！
如同预料的那样，这股新的、更强大的药力，瞬间引动了体内淤积的旧丹毒！两股力量如同水火不容的仇敌，在狭窄的经脉中疯狂冲突、撕咬！剧痛远超之前！
阿牛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的青黑色泽如同活物般涌动，溃烂的疮口流出更多黑血！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丝！
就在这冲突达到顶点的瞬间——
“嗡！”
丹田深处，那枚冰冷沉寂的灰白晶体，似乎被这剧烈的能量冲突“惊醒”！一缕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练的灰白死寂之力，如同最精准的毒针，瞬间从晶体表面射出，无视了混乱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刺入药力与旧毒冲突最狂暴、最混乱的那个能量节点！
“滋——！”
微不可察的湮灭声再次响起！
如同戳破了沸腾水壶的盖子！
那足以撕裂经脉的狂暴冲突能量，核心的毁灭性节点被灰白之力瞬间冻结、湮灭！剩余的、失去了狂暴支撑的驳杂能量，瞬间变得温顺！混沌灵力如同守候已久的饿狼，猛地扑上去，疯狂吞噬、炼化！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强大的混沌源力，如同甘泉般涌入枯竭的丹田！阿牛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一丝！体表溃烂的疮口，流出的黑血似乎也少了一些！
“果然！”阿牛眼中精光爆闪！这具身体，这灰白晶体，配合这满地的“垃圾”丹药和“药渣”，简直是绝配！
他不再犹豫，抓起第二颗、第三颗丹药塞入口中！同时，他伸出布满疮口的手，按在了旁边一个重伤混混的丹田位置！
混沌灵力混合着一丝灰白死寂之力，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顺着接触点，蛮横地刺入对方体内！
“呃啊——！”那混混发出非人的惨嚎！他体内本就混乱的气血和生命力，在混沌之力的引动下，瞬间被引爆！如同被点燃的油桶！狂暴的生命精元混合着痛苦、恐惧、绝望的负面情绪，化作一股混乱而庞大的能量流，被阿牛的手掌……疯狂抽取、吞噬！
“呼呼呼——！”
如同长鲸吸水！混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眼窝深陷，惨叫声迅速微弱，最终化作一具眼珠凸出、充满极致恐惧的干尸！
一股远比丹药驳杂、却更加“新鲜”的生命精元与混乱能量，顺着阿牛的手臂涌入体内！
新的“燃料”注入！体内淤积的丹毒瞬间被再次引动！冲突！爆发！
“滋——！”灰白之力再次精准点杀冲突节点！
混沌灵力贪婪吞噬炼化！
丹田内的混沌源力再次壮大！体表的青黑色泽似乎又淡化了一分！力量！实实在在的力量感在残破的身体中滋生！
阿牛眼中闪烁着冰冷而贪婪的光芒，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饕餮。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向了第二个重伤的混混，然后是那个手臂肿胀溃烂、已经气若游丝的黄牙汉子……
小巷深处，垃圾堆的恶臭被一股更浓烈的血腥与死亡气息覆盖。
当阿牛收回手时，地上只剩下三具形容枯槁、如同风干了许久的狰狞干尸。他们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仿佛生命连同灵魂都被彻底榨干。
阿牛缓缓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骨骼的隐痛和皮肤的溃烂，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已经大大减轻。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流淌。丹田内，那缕混沌灵力已经壮大到发丝粗细，缓缓运转。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青黑的疮口依旧存在，但颜色似乎浅淡了些许，溃烂处也收敛了，不再流出腥臭的黑血。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吞噬了那三个混混的生命精元和驳杂能量后，皮肤之下，隐隐有极其暗淡的灰白纹路一闪而逝，如同活物的血管脉络。
“丹炉…毒体…”阿牛低声自语。他扯开破烂的衣襟，看向胸口。那里，属于陆青的暗金龙鳞纹路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丹田位置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悸动——那是灰白晶体的存在感。
他捡起地上的皮袋，将剩余的丹药和钱袋收好。目光冰冷地扫过三具干尸，然后落在巷口。
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破败的房屋，麻木而绝望的凡人气息。
但阿牛知道，他暂时安全了，也找到了一条在这末法之地挣扎求存、甚至…恢复力量的邪路！
他迈步，朝着巷外走去。步伐虽然依旧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踏过尸山血海般的冰冷与沉稳。
刚走出巷口，一阵带着腥咸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街道更加破败，行人稀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远处，隐约能听到浑浊水流的咆哮声。
“喂！那边的小子！”一个粗嘎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阿牛转头，只见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正靠在一间挂着“黑蛇肉铺”破木招牌的门口剔牙，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尤其在他沾满污血和黑渍的破烂衣服上停留。
“新来的？面生得很啊！”光头壮汉吐掉牙签，晃着膀子走过来，“知不知道这黑水城西区，是谁的地盘？嗯？”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似乎想拍阿牛的肩膀。
阿牛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那只油腻的大手。他抬起头，灰金竖瞳毫无感情地看向光头壮汉。
被那双非人的眼睛盯住，光头壮汉心头莫名一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但他随即恼羞成怒，骂道：“妈的！敢躲？活腻歪了？看你这一身破烂，还有这股子邪门味儿…该不会是城东跑过来的‘药渣’吧？晦气！”
他骂骂咧咧，但终究没再动手，只是指着街尾方向：“滚远点！别脏了老子的铺子！想找食儿？去城西码头！那边‘黑蛇帮’的船快开了，正缺敢下‘黑水’捞‘鬼贝’的短命鬼！运气好能混口饭吃，运气不好…嘿嘿，正好喂了水里的祖宗！”
光头壮汉啐了一口，转身回了肉铺，哐当一声关上了半扇破门。
黑水？鬼贝？黑蛇帮？
阿牛面无表情，目光却顺着街道，望向了远处水声轰鸣的方向。码头的方向。
他没有停留，迈步朝着光头壮汉所指的城西走去。步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泥泞肮脏的街道上，留下浅浅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灰白气息的脚印。
饥饿感并未完全消失，手中的丹药和钱币也撑不了几天。这具“丹炉”需要更多的“燃料”，无论是有毒的丹药，还是…活人的精元。
而混乱的码头，帮派的地盘，或许正是最好的猎场。
灰蒙蒙的天空下，那道拖着残破身躯、走向水汽弥漫之地的身影，如同融入这片绝望之地的…一道新生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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