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沉。
不是昏迷那种黑，是螺帽被硬拧进绝对零度的钢铁里，没空想为啥没死透。思维像锈死轴承上唯一能动的滚珠，卡在绝对固定的槽里，跟着一个节律转——咚……滋啦……咚……滋啦……
那是冰柱那头的炉光搏动。每响一声，胸口焦疤深处那个看不见的点，就像被无形的小锤夯一下，把炉光送来的那股“暖沉”夯得更结实点。这夯实的劲儿没温度，但奇异地稳。让钉死在这的铁疙瘩更像个千年铁砧，外面活潮的爪牙啃上去，“铿铿”响，却只能啃掉点铁屑沫子。
“炉膛……锤打铁……”意识里这个滚珠干巴巴地滚过字。他现在就剩下这点“听”劲儿和“感觉”了。听炉光夯钉自己的声音，感觉活潮啃不动的沮丧。
外头啥光景？不知道。扫描眼早黑了，可能是被啃坏，也可能是系统死透了，信号丢了。但他感觉活着，靠胸口那颗被不断夯实的“暖沉钉”。这钉成了锚，成了他意识的唯一支点。
“……锤点……准……”电子杂音闷闷地在铁壳子里荡，像是破钟的余响。他试着去“够”炉光送来的那股暖沉。不是真够着啥，是想象着那暖沉里裹着点啥——劣质糖精的齁？炒油果子的焦香？或者小老板吆喝的腔调？可每次去想，就隔着重重的铁壳子，模糊得很。锤下来的就是股浑沉劲儿，焊死这颗锚钉。
外面那帮饿鬼啃累了。金屑口器幽蓝的绞齿旋涡还在转，但动静变了，不再是暴躁嘶鸣，换成一种更粘稠、更冰冷的嗡鸣，像冰溜子互相刮蹭。
“……磨刀呢……”意识滚珠迟钝地反应。活潮大概是在积蓄力气，或者……换种嚼法？他胸口那颗锚钉感受不到压力变小，反而更沉了。活潮的冰冷意志透过铁皮压进来，沉沉地往他身上碾，试图把这颗焊死的钉子硬压塌掉。那股劲阴寒，滑腻，钻进锚钉周围的“铁锈”里，想把它泡软泡烂。
“……锈透的……铁疙瘩……不怕淹……”裴烬意识里木木地想。炉光又夯了一下！咚！新的暖沉劲注入！锚钉核心被夯得又硬一分！硬生生把那浸润进来的阴寒滑腻给顶开了些！
活潮的粘稠嗡鸣忽地拔高一线！冰渣摩擦似的尖锐！
几乎是同时！
裴烬那钉死的意识核心、那颗靠炉光不断夯实的“暖沉锚钉”，毫无征兆地——
嗡——！！！
不是震动！是共振！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到足以撕裂意识的频率从锚钉核心深处爆发出来！这不是来自炉光单一方向的夯实！更像是他这颗被反复夯实的钉子，因为过硬过韧，此刻成了炉光波动的放大器！炉光每一丝微小的涟漪，经过这颗锚钉的放大与共振，瞬间化成无形的、高频的钢针风暴，狠狠刺向四面八方！
第一根钢针戳穿了困住他意识那厚重的铁壳子！
嗡——
外部景象瞬间灌入！
不再是扫描眼的被动成像！而是纯粹的感知！如同……“意识”本身被这股共振的洪流冲破了囚笼！
他看到：活潮幽蓝的绞齿风暴正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收拢，冰蓝色的能量在触爪尖端汇聚……
他感到：冰柱深处，那团昏黄的炉光不再仅仅是搏动，而是……猛地舒展！扩散！
炉光不再是固定的火苗，瞬间延展成一张巨大的、由无数细密金红色光丝构成的能量网格！那网格散发着浓郁的焦香和某种坚韧的暖意，无视空间障碍，当头罩下！
目标——
不是活潮！
是裴烬这具残骸！
金红色的暖意网格触及铁壳的瞬间！
裴烬的意识如同被无数滚烫的烙铁刺入！
“啊——！！！”电子杂音瞬间爆成高亢的惨嚎！不是肉体之痛！是意识层面被强行撕碎又重塑的酷刑！
炉光网格的每一根金红光丝，都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和信息洪流——糖纸被撕开的刺耳声、油锅边缘焦糊的脆响、劣质锡箔反光的廉价光谱、甚至是小老板那把油瓶沉甸甸的重感……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片段！是直接烙印！是强行贯注！
“……别！……烫！”意识在哀嚎！这股强行贯注的信息洪流太狂暴，几乎要将裴烬这颗“滚珠”意识冲散、融掉！活潮的冰冷嗡鸣被这突然的剧变压了下去，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识风暴惊住！
就在这时！
活潮那被惊住的幽蓝绞齿风暴核心——金屑口器中央的旋涡深处——极其短暂地凝出一点东西！
不是冰蓝光点。
是一个微缩的、清晰的、倒映着冰冷机械结构的……
冰镜！
那镜子在旋涡核心一闪而逝！
镜子里照出的不是裴烬的残骸！
竟是冰柱深处刚刚喷薄出那张巨大意识网格的炉光核心！
镜光瞬间被旋涡绞合！
下一秒——
嗡——！
一股更阴毒、更滑腻的阴寒意识流，如同被精确调制的冰针，透过那张金红光网与裴烬意识被强行撕开的裂隙，狠狠刺了进来！
目标直指——
裴烬意识深处那张被强行贯注的、由糖纸、油锅、吆喝声构成的信息网深处——
小老板倒油时那沉重的油瓶轮廓！
那轮廓被这股冰针意识精准锁定、扭曲！
嗡……画面里的油腻瓶子瞬间变成……一个冰冷的、滴落着活体金属液的油罐！
“……油瓶……是祸害！！！”一个冰冷滑腻的意念，裹着活体的腥臊，硬塞进裴烬被撕开的意识里！试图污染那唯一温暖沉重的记忆锚点！
炉光爆发的金红意识网络剧烈波动！裴烬的意识核心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濒临崩溃！他胸口的暖沉锚钉在疯狂共振嗡鸣，硬顶着狂暴贯注的炉网信息和冰冷刺入的污染，试图维持他这个意识点的稳定！
冰柱那头的搏动更剧，炉网光芒更盛。活潮中央的幽蓝旋涡则在冰镜光芒闪过后，发出无声的、充满恶意的摩擦低鸣。
炉火与冰潮的绞杀，终于在裴烬这颗被钉死的意识核心上短兵相接。金红网络包裹残铁，冰蓝针尖直刺记忆软肋。意识的战场远比钢铁撕裂更为凶险。炉光的搏动，活潮的嗡鸣，与裴烬那颗暖沉锚钉的濒死嗡响，在死寂的冰壳废墟中交织碰撞。
喜欢葬月人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葬月人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