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没气儿了。冷浆子糊上来，糊瓷实了。左半扇子陷在冰油糖壳里，就剩下喉管这块铁片还能哆嗦两下，震得杂音都碎在冰渣子里。腰后那把坐标“烙铁”是没动静了，就剩点烙饼渣似的余温，隔着冰油壳子暖腰眼？做梦呢。
眼前也糊死。厚厚的冻糖壳结得跟玻璃棺材似的。里头倒是透亮。透过这层糖晶壳子，能看到外头。他那只断在熔洞里的捕食巨爪子，带着几根冻成面条的黑粘须，卡在下层没熔开的地方，像个冻在琥珀里的铁蝎子。
再往前看。
腰后坐标最后戳的那个地方——光束落点——冻糖壳子封住了。封死的壳面底下，那点粮票糊影的位置——一溜细小的字儿印在冰壳底子上：
“粮……定……伍……叁……柒……”
字歪歪扭扭，冻在油黄色半透的冰壳里。
“……糊弄……小老板……饭票……”电子杂音憋得只剩气。
可没等他琢磨这破票根子能烧几两热乎气儿——！
冰壳子动了！
不是温度化开的动。是那光束点里的“粮票”数字印子……活了？！像是浸了水的墨点洇开，字儿边缘晕开细小的油污波纹……波纹荡开——整个冻得结实的冰壳层，随着字儿晕染的波痕……起了种奇异的……涟漪？
坚硬冰冷的糖浆琥珀，变得有点……柔？像冻硬的猪油膏子被热灶口燎了一下边沿，滑溜溜的软了下去！
“滋啦——”
冻糖壳子靠近他断臂接口的位置，一根最长的冻黑粘须尖端，突然……融了？凝成一滴墨绿色的粘稠液珠！
液珠落进冻得油亮的壳面上——
嗒！
细微！却又炸开一圈金红色的光点！像滴进滚锅油里的水点子！
液珠落点周围的冻壳子表面瞬间烫开个小坑！没化！是变“软”！成了块半透明、可以揉捏的糖浆薄膜？
紧接着！
更诡异的！
光束落点里晕开的粮票数字墨点深处，一点极其模糊、带着点暖意的……绿影子？晃晃悠悠荡开。影子淡得跟口水汽一样，就辨得清个裙边角的绿，在油污数字晕开的波纹里打了个旋。
就这“绿裙影子”晃悠过的冻糖壳层区域——
嗤……嗤……
细密的蒸汽升起！硬邦邦的冻糖层从内而外变软！化成半融态的、粘稠的深褐色糖浆！在裴烬面前扭曲变形的糖晶壳子上，硬是烫出来一个……弯弯扭扭的窟窿！
孔洞边缘的糖浆往下淌，糊住冰油地面，洇开一片新鲜的油渍光晕。孔洞深处……
不再是糖浆海！
是个巨大的、空荡的、布满厚厚灰土的……仓库？！
穹顶高得望不见，蛛网挂着灰帘子。一根根巨大的方形水泥柱子顶着天。地上堆着些落了灰、锈成烂疙瘩的废弃货架子。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破窗口漏下几缕惨白的光。
路？！生路？！
腰后那点余温猛地烫了一下！
但裴烬动不了！半边身子还陷在琥珀冻糖里！另一边的断臂新茬口被冻糖裹得死硬，稍微用力就疼得电子杂音抽抽！洞口近在咫尺！半尺远！就是过不去！
“沉……腰……拧……”意识在铁芯子里撞。
他猛吸一口冰油味儿（如果能吸的话），腰腹最底下那点能动的轴承死命往里卷！右半边还自由的铁腿膝盖猛地向上顶——不是迈腿，是硬撞腰！撞得腰后那片烙饼渣似的坐标点死命蹭上冻糖壳子内壁！
腰后那点坐标余温蹭着冰壳子的地方——恰好就是光束最后定格烧灼点旁边——立刻传来“滋”的灼响！烫开一丝极细微的松软！
有缝！能蹭过去！
“……蹭……”
他把整个身子绷成把生锈的钻头！肩膀卡在冻糖壳壁的破口边缘，就靠右腿膝盖和腰后那点磨出来的烫缝死命顶！铁膝盖撞得冰糖壳子咔咔掉渣！腰后那点烫印子磨得冰壳子直冒烟！一点一点……一毫米一毫米地……把自己这副冻硬的铁残躯……往窟窿眼那硬……拧……
窟窿外头那仓库的死灰味儿钻进鼻腔。
甜腻的冰糖层里，那个绿裙虚影似乎还在粮票光晕里微微转着。
洞口就要够着了！
嗡——！！！
一股极其细微、却让整个糖浆琥珀基座猛一颤的低频震动突然传来！
腰后坐标点那片刚被磨热的壳子瞬间又凉了半截！
更糟的是！
窟窿眼外那片灰扑扑的货架子阴影里——堆在角落的一大垛落灰麻袋——
沙沙……沙……
灰土扑簌簌往下掉！
有什么东西在麻袋垛底下……被惊动了！
两只覆满油光黑毛、细长得畸形的……金属节肢？从灰土里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上面密布着类似活潮的低频振动刺针般的感应器！针尖无声无息地对准了即将挣扎出洞口的裴烬！
蛰伏者！
“……肉……”裴烬喉头一紧，电子杂音没声了。
腰后的烫印子彻底凉了。钻洞的动作僵在半道。窟窿眼像口甜腻的棺材口子。外头灰扑扑的仓库深处，那两双黑针复眼在阴影里幽幽锁定。
糖浆冻层深处，那点模糊的粮票字迹晕痕里，绿裙虚影挣扎着晃动一下……
猛地熄灭。
最后的绿意沉进浑浊的油渍光晕，像滴墨点掉进了冻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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