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安跟着苦渡穿过玉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府内竟是一片空中仙境，脚下是漂浮的青玉石板，石板间点缀着丛生的灵草奇花。
粉色的“凝露花”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露珠坠落时化作细碎的灵气融入空气。
远处有琼楼玉宇依山而建，楼宇的廊柱是通透的白玉，屋顶覆着淡金色的琉璃瓦，云雾在楼宇间穿梭，如轻纱般缭绕。
更有一道蜿蜒的灵泉从山顶流下，泉水泛着淡蓝色的灵光，水中游动着通体透明的灵鱼，鱼鳍划过水面时留下淡淡的光痕。
“苦渡师兄，三百年了，你倒还记着来这儿的路。”
一道清澈如泉水叮咚的声音从灵泉旁传来。
丁安循声望去，只见泉边的白玉石亭中，坐着一位身着淡青色羽纱的女修。
她垂着眸，指尖轻拨面前的玉琴，琴弦颤动间，灵泉中的灵鱼竟跟着摆尾，亭外的灵草也微微倾斜，似在应和琴音。
待她抬眼看来，丁安只觉眼前一亮。
这女修生得极美，眉目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妖媚，反而带着几分清冷的仙气；肤色如玉，透着淡淡的莹光，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梳发髻，只用一根银色的发带松松束着，垂落在肩头；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苦渡看到她时，原本沉稳的气息竟微不可察地乱了一瞬，他走上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语气却不如面对丁安时自然：“羽……羽师妹，别来无恙。”
原来，此人竟然是羽国神女，也是羽国唯一的大修士！
她周身萦绕着凝练的灵力，虽略有不及苦渡，却也带着元婴后期大修士特有的沉稳。
羽国神女放下琴，站起身。
她比苦渡矮了小半头，抬眼望他时，眼神复杂——有惊讶，有疏离，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怅然。
“托师兄的福，在这仙府中倒也清净。”
她转身引着两人入亭，玉桌上早已摆好三只琉璃杯，杯中盛着淡绿色的茶水，水面漂浮着一朵小小的“浮光花”。
“只是师兄向来避世，今日突然到访，还带着一位陌生修士，怕不是只为了叙旧吧？”
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丁安站在一旁，能看到苦渡的指尖在袖中轻轻动了动，似在斟酌措辞。
羽国神女则垂着眼，目光落在杯中的浮光花上，不再看他。
空气里静得只剩下灵泉的流水声，连亭外的灵鸟都似察觉到异样，停止了鸣叫。
“确实有事相求。”苦渡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天衍宗卷土重来了，他们在陨星渊布下五阶噬灵困杀阵，还想解封上古的噬灵魔尊，若不阻止，整个修真界都要遭殃。我与丁小友虽有破阵之法，却缺人手，想起师妹你精通阵法辅助之术，便来请你出山相助。”
羽国神女握着杯柄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苦渡，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噬灵魔尊？天衍宗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当年你我与其他几位道友联手，才将他们逼得销声匿迹！当年……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为了这事，你还愿意出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问，似在探究他此行的真正缘由。
苦渡迎上她的目光，语气诚恳：“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如今关乎此界修士的存亡，我不能再避世。师妹，我知道你心中有芥蒂，可若魔尊出世，羽国也会受波及，你……”
“我不是为了你。”羽国神女打断他，却端起琉璃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我羽国修士素来护佑一方，天衍宗想毁了这天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况且，当年天衍宗也欠我一笔账，正好趁此机会清算。”
她说得干脆，可丁安却注意到，她放下杯子时，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苦渡的杯沿，又飞快地收了回去——那动作极轻，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倒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苦渡显然也看到了，眼中闪过一丝暖意，紧绷的肩膀放松了几分：“多谢师妹。有你相助，破阵便多了三成把握。”
羽国神女站起身，抬手对着亭外一招。
一道淡青色的羽扇从云雾中飞来，落在她手中。
扇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灵鸟，扇动间带起淡淡的清风，将亭内的尴尬气息吹散。
“别叫我师妹了，如今我是羽国神女，你唤我羽灵便可。”她看向丁安，微微颔首，“这位小友便是丁安吧？苦渡师兄能带你来找我，想必你也有过人之处。”
丁安连忙开口道：“在下丁安，出身于沣国裂剑谷，见过羽灵道友。”
羽灵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他怀中的菩提心灯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苦渡道友连菩提心灯都舍得送给你了？此宝能克制魔气，破阵时正好用得上。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陨星渊的大阵若再运转下去，周围的地脉怕是要彻底被污染了。”
似乎为了和苦渡尊者划清界线，羽灵连称呼都改变了。
苦渡无奈苦笑，抬手祭出一柄金色的禅杖。
禅杖在空中一转，化作一艘丈许长的玉舟，舟身刻满禅纹，泛着淡淡的金光。
“此乃‘金莲舟’，飞行速度快，我们乘它去陨星渊。”
羽灵提着羽扇，率先踏上玉舟。
丁安跟着上去，站在舟尾，握着菩提心灯，目光望向远处的云雾。
苦渡最后上船，站在羽灵身侧，两人之间隔着半尺的距离，却不再有之前的尴尬。羽灵偶尔会指着下方的山川，说几句当年游历的旧事，苦渡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句，语气平和。
金莲舟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陨星渊的方向飞去。
舟身穿过云层，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后退，灵鸟在舟旁随行，发出清脆的鸣叫。
丁安站在舟尾，看着身前两位大修士的背影，心中忽然安定下来。
有苦渡尊者和羽国神女，这场破阵之战，或许真的能赢。
只是他没看到，舟首的羽灵轻轻扇动羽扇，目光落在苦渡的侧影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坚定取代——她不仅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更是为了眼前这个三百年都未曾放下的人。
而苦渡望着前方陨星渊的方向，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禅语，却也在暗自庆幸
三百年了，终于还有机会，再次与她并肩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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