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寰宇集团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李长夜，这位在商界叱咤风云，如今在游戏界作威作福的男人，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瘫在价值六位数的电竞椅上。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中闪烁的不再是“为所欲为”的快感，而是一种混杂着疲惫、烦躁的麻木。
他的左手边，是首席秘书苏小米。
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妆容精致的职场丽人，此刻也有些不修边幅。
她头上的发髻歪了，金丝眼镜后面是一双同样熬红的眼睛。
她的手机屏幕上，Id为“秘书苏苏”的女战士正机械地指挥着侦察兵，像个没有感情的摄像头，在废土的角落里游荡。
他的右手边，是另一位秘书林晚晴。她依然保持着清冷的气质，坐姿端正，但紧蹙的眉头和偶尔轻点太阳穴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疲劳。
她的账号“晚夜晴空”，依旧是服务器里最锋利的刀，但操刀的人，已经从最初的冷静高效，变得有些例行公事。
这场席卷了整个52区，甚至火爆出圈的“三巨头VS全服”的史诗级大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啊！
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李长夜投入的资金，已经从最初的一千万，滚雪球般地涨到了骇人听闻的五千万！
苏小米和林晚晴的账号，也各自砸下了一千多万。总计近八千万的真金白银，被他们三人挥霍在这个虚拟世界里。
其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李长夜，能体验到将敌人踩在脚下反复摩擦的快感。
然而，快感这东西，和牛排一样，吃多了也会腻。尤其是当你的对手是一群打不死、骂不走、而且越来越聪明的“穷b”时。
“反夜联盟”在“爷傲奈我何”和那位“战术大师”的带领下，已经从一群乌合之众，进化成了一支纪律严明、战术多变的游击队。
他们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针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长夜他们上线，联盟成员就集体下线，或者把基地迁到鸟不拉屎的地图边缘，留下几座空城让他拆，拆完连维修费都赚不回来。
李长夜他们下线，联盟成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成群结队地出来骚扰他们的资源点，虽然不疼，但极其恶心。
“【全服喇叭】长夜将至：@爷傲奈我何，你个鳖孙！有种别跑！出来跟爷爷决一死战！” 李长夜又一次扑空后，气急败坏地在世界频道上刷着喇叭。
一分钟后，对方悠悠地回了一句。
“【世界频道】爷傲奈我何：呵呵，您老人家又充钱了？瞧这喇叭刷的，中气十足。决战？行啊，您先把我们联盟五千多个兄弟的基地都推平了，我最后一个出来跟您单挑，绝不含糊。”
李长夜一口老血差点喷在手机屏幕上。
推平五千多个基地？等他推完，黄花菜都凉了八百回了！
“李董，要不……喝口水？”苏小米有气无力地递上一瓶水，她现在连劝他“歇一歇”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长夜一把抓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妈的！这游戏怎么越来越没意思了！一点都不爽了！”
他怀念起了开服之初，那种一掷千金，横扫八方，所有人都被他的“钞能力”吓得瑟瑟发抖的纯粹快感。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猴群戏耍的笨重狗熊，空有一身蛮力，却总是打在棉花上。胜利的战报越来越少，憋屈的感受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寰宇集团的总经理，也是李长夜的头号心腹——陈凯，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李董，出事了。”
李长夜眼睛一亮，猛地坐直了身子：“怎么？游戏里的事？是不是‘爷傲奈我何’那小子找到我公司地址，带人来堵门了？”
他非但不怕，反而一脸兴奋。
陈凯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倒没有。是公司外部的事。您看这个。”
他将一个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颇有影响力的游戏主播，正对着镜头痛心疾首地批判着。
“各位观众朋友们！今天，我‘正直阿良’要揭露一款游戏的真面目！它就是寰宇集团的《废土纪元》！”
“这款游戏，打着末日生存的旗号，实际上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氪金陷阱。游戏里毫无公平性可言。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就像那个臭名昭着的52区，一个神豪玩家‘长夜将至’，带着两个帮凶，把整个服务器搞得乌烟瘴气！玩家的游戏体验在哪里？游戏的乐趣又在哪里？”
“寰宇集团，作为行业巨头，吃相如此难看，简直是业界的耻辱！我在这里呼吁大家，抵制这种无良游戏！不要再给他们送一分钱！”
主播越说越激动，开始捶胸顿足。
然后，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是，朋友们不要灰心，黑暗的旁边，总有光明。”
“今天，我就要给大家推荐一款真正良心的末日生存手游——《末日曙光》。这款游戏，主打公平竞技，技术为王。就算你一分钱不花，只要你有操作，有策略，照样可以成为末日里的王者。而且画面同样精美，玩法更加丰富……”
接下来，就是长达十分钟对《末日曙光》的花式吹捧。
李长夜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视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同样在看的苏小米和林晚晴。
苏小米的表情是“果然来了”，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担忧。
林晚晴的表情则是“哦，知道了”，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哼。”李长夜冷笑一声，将平板扔回给陈凯：“这不就是最老套的碰瓷营销吗？踩一捧一，想蹭老子的热度。”
陈凯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李董，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我们查了一下，像‘正直阿良’这样的大主播，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至少有二十多个，都在用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术，批判我们的《废土纪元》，推荐那款《末日曙光》。”
“哦？”李长夜眉毛一挑：“二十多个？这手笔不小啊。看来是对手公司下场了。”
“是的。”陈凯划开下一页数据：“这款《末日曙光》，是‘蓝鲨互娱’公司开发的，和我们《废土纪元》同一天上线。他们的研发成本和宣发投入远低于我们，所以上线初期一直被我们压着。根据我们拿到的数据，昨天之前，他们的日流水，大概只有我们的十五分之一。”
李长夜摸着下巴，脸上的疲惫和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他猛地一拍大腿，从电竞椅上弹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双眼放光。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激动得搓起了手。
“玩了一个月的游戏，都快玩吐了！正愁没劲呢，就有人上赶着给老子送乐子来了！”
他转身看着一脸懵逼的陈凯和苏小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充满了“终于可以干点正事了”的狂喜。
“人生第一次商战，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始的。哈哈哈哈！好！太好了！”
“陈凯。”
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通知下去。寰宇集团，所有部门、从今天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游戏里的战争，老子打得有点腻了。现在，游戏外的战争，正式开始！”
苏小米和林晚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解脱和无奈。
解脱的是，董事长终于不把全部精力放在那个破游戏里折磨她们了。
无奈的是，看他这兴奋的样子，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比玩游戏还要……刺激。
“陈凯，你立刻去查！把那个‘蓝鲨互娱’的老底给我翻出来！老板是谁？投资人是谁？我要知道所有细节！”李长夜下达指令。
“是，李董！”陈凯立刻领命而去。
“然后。”
李长夜看向苏小米：“通知市场营销部！给我加大推广力度，比之前翻一倍，不！翻三倍！我要让《废土纪元》的名字，出现在每一个能上网的人的屏幕上！广告给我往死里砸！钱不是问题！”
苏小米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前“不差钱”的推广就已经够吓人了，现在还要翻三倍？这得烧多少钱啊？
但看着李长夜那副“老子要大干一场”的表情，她知道劝说是没用的，只能点头应下：“好的，李董。”
“还有！”
李长夜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坏笑，“既然他们找主播黑我们，那我们就找主播吹我们！而且要吹得比他们更响亮！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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