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动声色地跟在子它等人身后。只见他们七拐八拐，来到山谷西北角最偏僻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更加恶劣。地势低洼，到处都是积水和烂泥。瘴气如此之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子它和他的兄弟们建立了一个小小的聚居点。
与其他地方的混乱不同，这里虽然简陋，却井井有条。二十多个窝棚围成一圈，中间是个小广场。广场上搭了个棚子，里面有十几个伤病员在休息。
\"大哥回来了！\"几个少年跑过来。
子它摸摸他们的头：\"小武、小文，今天有没有好好练功？\"
\"有！\"少年们异口同声。
李明衍注意到，这些少年虽然年幼，但个个精神抖擞。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实属不易。
\"子它兄弟，\"一个中年汉子走过来，\"刚才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要不是钱老先生，恐怕...\"
\"陈大哥不必担心。\"子它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总能撑下去的。\"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他们占据的是整个山谷最差的地方，没有干净的水源，没有可耕种的土地，连呼吸都要对抗瘴气。而刑人众随时可能大举来犯，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
\"唉，要是有干净的水就好了。\"一个妇人叹息道，\"孩子们都病了，再这样下去...\"
子它握紧拳头，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他想帮助这些人，却有心无力。
李明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阿漓，\"李明衍轻声说道，\"你看这里的地势。\"
阿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西北角最低，积水严重...但若是能够疏导得当...\"
\"不错。\"李明衍微微一笑，\"困境往往也是机遇。走，我们去会会这位子它。\"
···
李明衍正要上前，却被庄贾拦住：\"矩子，还是让属下先去探探虚实。\"
\"不必。\"李明衍摇头，\"此人身处此地仍光明磊落。我们直接相见即可。\"
说着，他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向那群人。
\"诸位兄弟。\"李明衍拱手行礼。
子它等人都是一愣，随即警惕起来。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地方，突然有陌生人主动接近，总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子它打量着李明衍一行人，虽然他们都穿着破旧衣衫，但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流民。
李明衍微微一笑：\"在下姓李，刚从北方逃难至此。方才见你仗义执言，心生敬意，特来结识。\"
子它眼中的戒备稍减：\"李兄过奖了。在下子它。这几位是我的兄弟。\"
他身边的中年汉子站出来：\"在下子勇，原是魏武卒。\"
另一个瘦高个子拱手道：\"小人吴进，曾是韩人。\"
李明衍一一还礼，心中暗暗点头。这些人虽然落魄，但都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可见品性不差。
\"不知李兄从何处来？\"子它问道，眼中仍有一丝警惕。
李明衍早有准备：\"在下原是秦人，因战乱南逃。一路上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却发现...\"
他环视四周，叹了口气：\"却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北方好不了多少。\"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那个叫吴进的瘦高个子苦笑道：\"可不是么？本以为逃到百越之地就能安生，谁知道...\"
\"谁知道这里成了法外之地。\"子勇接过话头，语气中满是愤懑，\"那些刑徒仗着人多势众，把持水源，欺压良善。我们这些老实人，只能在这最差的地方苟延残喘。\"
李明衍注意到，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是子它这个小团体的成员。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端着个破碗走来：\"子它，快喝点水。刚才打斗，你受伤了。\"
李明衍定睛一看，那碗里的水浑浊不堪，还飘着几片树叶。这就是他们的饮用水？
子它接过碗，仰头喝下，然后对妇人说：\"张嫂，你留着给孩子们喝吧。\"
\"孩子们已经喝过了。\"张嫂眼圈有些发红，\"只是这水...唉，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跑来：\"大哥！不好了！小虎他...他快不行了！\"
子它脸色大变，立即奔向那个棚子。李明衍等人也跟了过去。
棚子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躺在草席上，面色青紫，气息微弱。旁边围着几个人，都是一脸焦急。
\"小虎这是瘴毒入体了。\"一个老者摇头叹息，\"若是有好药或许还能救，可是...\"
子它跪在少年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小虎，你撑住！大哥这就去想办法！\"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在这个地方，连干净的水都没有，更别说药了。
阿漓上前查看，伸手搭在少年的脉门上。片刻后，她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诸位让让，我来试试。\"
盒子打开，里面是几颗药丸。子它又惊又喜。
约莫一刻钟后，少年的脸色渐渐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咳咳...\"少年虚弱地睁开眼睛。
\"小虎！\"子它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李明衍也从包里取出几包药粉：\"这是祛瘴散，用开水冲服，一日三次。另外，\"他环视众人，\"这孩子需要静养，最重要的是要有干净的水和新鲜的空气。\"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干净的水？新鲜的空气？在这个地方，这比黄金还难得。
\"李兄的大恩大德，子它没齿难忘！\"子它深深一揖，就要跪下，被李明衍扶住。
\"子它兄弟不必如此。\"李明衍扶起他，\"只是这里的环境确实太恶劣了。诸位有没有想过改变现状？\"
\"改变？\"子勇苦笑，\"我们何尝不想？可是刑人众有三百多号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我们这些人，连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拿什么跟他们斗？\"
\"更何况，\"吴进补充道，\"他们占据着水源和好地。就算我们拼命夺下来，也守不住。到时候两败俱伤，便宜了谁？\"
李明衍点点头，这些人考虑得很现实。在这种环境下，莽撞行事只会自取灭亡。
\"诸位说得有理。\"李明衍缓缓道，\"但是，如果不需要跟他们正面冲突，就能获得干净的水源和可耕种的土地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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