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眼前一亮，马步却依然稳稳当当，她伸出小手接过青枣，脆生生地道了声：“谢谢陆大叔！”
如今的双双，也已经十岁了。
比起几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现在的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小丫头对陆云每日清晨的练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常在一旁好奇地观看。
久而久之，竟也吵着要学武。
陆云见她并非一时兴起，且有几分韧劲，闲暇无事时，便也教了她一些粗浅的入门桩功和几路基本拳脚，权当是让她强身健体。
没想到双双练得还真像模像样，小小年纪，毅力倒是不错。
陆云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周秀默默望着，目光有些复杂，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
两年了。
自从那夜，她鼓起勇气为陆云按揉肩膀，她心中本存了一丝女儿家的期盼，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些不同。
可这两年来，陆云待她，始终是客客气气的，彬彬有礼，从未有半分逾越雷池的举动。
这份客气，对她一个已是三十出头的妇人而言，有时候，反倒成了一种无形的煎熬。
周秀轻轻咬了咬下唇，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吱呀”一声轻响。
房门从里面被关紧了。
院中，双双依旧一丝不苟地扎着马步，小脸憋得通红，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
听到娘亲关门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娘亲，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
不过，小丫头片刻后便收回了目光，并未多想。
陆大叔说过，练武之人，贵在专注。
她重新凝神，继续稳稳当当地扎着自己的马步桩。
县城，登云楼。
陆云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一间雅致的包厢外。
推开门，包厢内果然已经有两人在了。
正是赵平与石行天。
两人似乎正在随意交谈着什么，见陆云进来，交谈声戛然而止。
赵平抬眼看了陆云一下，石行天也是目光一扫。
旋即，两人几乎是同时，不约而同地，仅仅是朝着陆云略微点了点头，便再无多余的表示，甚至连句客套的招呼也无。
陆云同样是淡然点头回应。
他径直走到空着的座位旁，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
陆云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袅袅热气升腾。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然后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赵平与石行天也并未再开口，各自沉默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
雅间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也有些微妙的疏离。
陆云心中了然。
“看来，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聚会了。”他暗暗想道。
七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也足以让曾经还算相熟的人，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赵平如今是飞云卫总旗。
石行天背靠王家还有林溪老同学的关系，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而自己，与他们所追求的，早已不同。
“终究不是同路之人。”
陆云又饮了一口茶，望向楼外熙攘的街道，眼神淡然。
这样的结局，本就在预料之中。
也罢。
不多时。
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这一次的林溪，并未身着飞云卫那标志性的劲装，而是一袭淡紫色的合身武裙。
她身形高挑，步伐沉稳，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
那并非刻意释放，而是长期身居高位，执掌权柄，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势。
双眸开阖间，隐有精光闪烁，顾盼之际，自有一股压迫感。
这，便是入劲武师的气场，更是千户之尊的威仪。
雅间内的赵平和石行天，几乎是在林溪踏入的瞬间，便霍然起身。
脸上带着一丝恭谨，齐齐拱手行礼：
“卑职见过千户大人！”
“见过林千户”
唯有陆云，依旧安坐不动，只是抬眼平静地望了过去。
赵平与石行天见状，眉头皆是微微一蹙。
石行天更是快一步：“陆兄，还不快快见礼？”
赵平也紧跟着道：“陆云，莫要失了礼数。”
陆云尚未开口。
林溪目光在陆云身上一顿，随即摆了摆手：“都是老同学，今日只是寻常一聚，不必如此多礼。”
赵平与石行天闻言，这才略松一口气，连忙称是：“是，林千户。”“林大人说的是。”
陆云此刻也笑了笑，抬手随意地拱了拱：“见过，林大人。”
林溪美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色，旋即也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摇头，似乎并未将陆云这略显“随意”的礼数放在心上。
“都坐吧。”林溪率先在主位坐下。
赵平与石行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落座，身子都只坐了半个椅面。
菜肴很快流水般送了上来。
这一次的饭局，气氛与七年前截然不同。
只见那赵平与石行天，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始终围绕着林溪。
“说起来，”赵平话锋一转，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近来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前些时日，我还听说邻县那边闹了股乱军，人数不多，也就百十来号人，但也是四处劫掠，搅得民不聊生。”
石行天也接话道：“可不是嘛。如今各地都不安生，对军备的需求也大了。听说咱们云河县的几家大户，最近都在官府的牵头下，大力种植一种特殊的藤蔓。”
林溪黛眉微挑。
“林千户明鉴！”石行天连忙道，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仿佛能与林千户谈论这等“机密”是种荣耀，“正是！据说那种藤蔓名为‘青蛟藤’，取其坚韧如蛟龙之意。
“生长极快，而且泡制过后，坚韧异常，远胜寻常牛皮。用它编织成的藤甲，轻便且防护力不俗，寻常刀剑难伤。”
赵平也补充道：“是啊，这青蛟藤藤甲若是能大量装备，对我飞云卫都是不小的提升。只是这藤蔓...”他话锋一转，“说来也怪，这青蛟藤，在山上活不了，极易生虫害，根本长不成气候。”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经过多次尝试，才发现它只能在水田里种植。如此一来，这田地的收购，还有这种植的人手，便都成了难题。”
石行天闻言微微倾身：“寻常一亩水田，若是种植粮食，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不过能卖出数百个大钱。收成好些，顶天了也就一两银子。”
“可若是改种这青蛟藤，嘿，那可就大不一样了！”石行天眼睛放光，“据我所知，一亩青蛟藤，只要打理得当，收成之后，刨去各种成本，纯利起码能有数千个大钱！若是品质上佳，甚至能卖到上万大钱！”
他声音略微提高：“有了这般泼天的利润，赵兄所说的什么田地收购、人手问题，那还算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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