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京城那天，天空飘着小雪，空气清冷，齐霁并不觉得寒冷，她只是好奇，郑院长要带他去给谁看病。
跟着郑院长上了一辆吉普车，小雪让京城的街道变得泥泞，车轮轧过地面发出轻微刷刷的声音。齐霁被接站人员的严肃神情震慑，坐在后座不敢乱动，只微微侧头贪恋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她还是第一次看这个年代的京城。
当车子开过广场，经过故宫的时候，她惊住了。
是她想的那样吗？
车子停在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式建筑前，她老老实实跟在郑院长身后，兜兜转转，经过了数次验证身份、检查介绍信以及安检后，终于来到一间屋子门前。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一眼看见病床上一张瘦削的脸，那是她自小就无比崇敬景仰的首长啊，她在网络上见过首长年轻时英俊无俦的照片，见过他外交时意气风发锐意凌厉的眼神，可眼前这个瘦得眼窝凹陷，颧骨凸出皮肤上长了斑块的老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她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地刷刷落下。
有人轻声介绍说，“首长，这就是特地从哈市调来的医生郑济功和孟繁西，就是之前说的要尝试中西医结合疗法的两名医生。”
郑院长跟首长问好，没听到齐霁的声音，一回头，吓了一跳，低声斥责，“你！小孟你这是干什么？”
首长却笑着说，“没关系的，小同志，是个心软的人，不要怪她。”
齐霁嗓子紧得厉害，被一屋子人看着失态，更是有些赧然。她用尽所有力气，使劲眨着眼睛，憋回眼泪，轻了一下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咳，首长，见到您我太激动了，忍不住想哭。首长，能允许我给您把个脉么？”
“好啊。”
旁边的工作人员从被子里拉出首长瘦骨嶙峋满是针眼的手腕，齐霁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她做了三次深呼吸，努力平稳心神，微微闭目号脉。
首长的身体相当虚弱，常年的全天候工作让他的健康透支严重，加上术后调养不利，他的脉象十分的不好。
在她的记忆里，首长生命的最后一年半里，共做了大小十三次手术，不说癌症的折磨，只说这些手术，健康的人也抗不住啊！
两只手，她认认真真号了半小时，睁开眼，首长已经疲乏地睡着了。
齐霁悄悄抬起手，站起来。
谁知只是这小小的动作，也惊醒了首长，他微笑着说，“好了？”
“好了。首长，您的身体有点虚弱，是术后正常现象，但整体看生机旺盛，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方案，稍后就写出来，再请您和诸位前辈定夺。”
郑院长松了口气，跟着点点头，表示这也是他的意思。
但其他医生却都持怀疑态度，谁都没说话。
首长刚才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儿精神好了一些，他笑着说，“小同志，我知道你从哈市刚刚赶来，辛苦你了，先去好好休息，方案我不急。”
齐霁出了房间，就在外间的桌案上快速写下方子和治疗方案，删删改改，又重新誊抄一遍，交给了郑院长，郑院长仔细看了一遍，又递了上去。
齐霁被工作人员带去临时住处，出门的时候，她隐约看到有一排领导模样的人站在院外等候，一看就是要开会。
她心中叹息，再好的治病法子，也需要好好休养配合啊！
首长查出疾病时，正是与美日恢复邦交的关键时刻，正是这个原因，耽误了治疗吧。
齐霁心情十分沉重，当听到首长同意试用她的方案、其他四位医生也称赞她的方案时，也没有缓解一点点。
方案被通过了，郑院长比她还紧张，在齐霁的房间里转着圈圈，他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太多忙，自己的作用，就是个陪同监督，和承担责任者。
“小孟，你有多大把握？”
“老师，实话说，我不知道。首长的身体损耗太大，如果他能好好休养，放下所有的工作，把握会大很多。”
“这......”
齐霁也知道让首长不工作是不大可能的，“日理万机”这个成语，自打她上学就认为是这位首长专用的，在这个国家百废待兴的关键时期，很多事情，刻不容缓，他连觉都不舍得多睡，又怎么可能放下一切，全身心去治病？
当晚，齐霁就把军区医院升到五级，要不是六级需要的金块银块铜块各十万个，一时间根本凑不齐，她真会一口气升级下去。
升级成功后，她的身体有了一丝细微感觉，对人体的精妙构造有了更深的认知，对疾病的判断和治疗也有了新的角度，怎么形容呢，就好像高中毕业后，再去解答小学的题目，求解的方式方法变得灵活多变起来。
她没有马上休息，而是连夜重新写了一份治疗方案，然后敲开了郑院长的房门。
回到房间后，她盘膝打坐，强迫自己不去动感情，静心守神，只为尽快入睡休息，以投入明日的治疗之中。
入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或许这就是她穿越的使命，这就是她拥有一个神奇游戏的原因吧，她不管是否改变历史，她改变的东西还少么！
齐霁自小不是个十分执着的孩子，十八岁后更是更多地屈从于命运的安排，除了对自己有点轻微强迫症外，从不苛待自己，学习不是特别努力，工作后也不求什么上进。
现在，却是她平生最拼命最努力的时刻，她不停地调整药方，跟另外四位医生商议方案。她察觉号脉的时候，首长总会睡上一会儿，所以干脆每天都借口要调整药方，号两次脉。
齐霁白天治疗，晚上还要抓紧时间在【临江农场】挖矿，她希望可以尽快攒够三十万金属块，将医院再升一级。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并不敢太放肆，使得白天的治疗没有精神。在这样的辛苦加紧张之下，两个月下来，本就不胖的齐霁瘦了足足十斤。
但也不白辛苦，首长的身体有了一点起色，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首长，精力稍微旺盛一点，他就会更多地投入地工作，谁也劝不了，哪怕首长夫人亲自来也无济于事。
这段时间已经和首长较为熟络的齐霁，眼睁睁看着刚刚有点起色的脉象，重归于混乱，她又气又急，哭着对首长说，“您就不能好好休息三个月么？”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一定拼命把您治好！
首长笑她哭鼻子，“小孟啊，你别哭，我很想听你的话，可是国际国内形势瞬息万变，那么多事情等着，那么多人等着，我没有时间休息了！”
齐霁哭得更厉害了。
一晃齐霁在京城已经住了一年，她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都更接近绝望。
江河的淤泥刚刚挖走，很快又被填满，始终得不到彻底的清理，而堤坝已经再也经不住更多的风浪了。
她再次体会面对养父母离去前的煎熬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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