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大会的穹顶在基因藤的绞缠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藤蔓正顺着梁柱攀爬，将彩绘玻璃上的三清圣像撕裂成蛛网般的碎片。张三明看着蒋家娉被青帝临凡装置的光柱吸附而去，她后颈的胎记在强光中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基因藤发出兴奋的嗡鸣——那是沈砚秋精心设计的陷阱，用求婚的浪漫作饵，以全球修士的气数为薪，要将整个会场变成青帝神格降临的祭坛。
“家娉！”他的吼声被藤蔓断裂的脆响淹没。洛书罗盘在掌心发烫，盘面上的九宫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这是气数透支的征兆。刚才为了封锁会场，他强行运转“洛书锁魂阵”，此刻脑神精根（泥丸）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
“抓住她！”沈砚秋的声音从装置顶端传来，他已经摘去伪装，露出背后狰狞的青木图腾，“只要青帝神格与她的血脉完全融合，全球的基因藤网络就会同步觉醒——这才是人类该有的进化！”
光柱中的蒋家娉正在剧烈颤抖，她的青帝剑已经脱手，青玉镜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张三明脚边。镜面里映出她痛苦扭曲的脸，内视中肝神龙烟神君的青袍正在寸寸碎裂，那些原本飘逸的衣袂正被金色的基因代码吞噬，变成僵硬的藤蔓纹路。
张三明突然想起苏九黎苏醒时说的话：“道心若正，何惧术法邪异？”他俯身抓起青玉镜，镜面上蒋家娉的倒影突然与自己的望气眼重叠——他看见她体内的木行气数正形成一个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那枚在昆仑废墟找到的青色鳞甲。
“原来如此。”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洛书罗盘上。刹那间，盘面上的“戴九履一”数理轨迹化作实质的光带，在他身后织成巨大的星图。这是云台观的禁术“数神献祭”，以脑神精根的本源气数为代价，短暂借用河图洛书的宇宙法则。
“不要！”蒋家娉在光柱中撕心裂肺地喊道。她看见张三明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原本清亮的望气眼蒙上了一层灰翳——那是脑神过度燃烧的迹象。内视中，他的百会穴正透出刺眼的白光，精根神君的北斗冠冕正在崩解，每一颗星珠坠落，都伴随着张三明身体的剧烈震颤。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张三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金色的数理印记，那些印记迅速连成锁链，顺着基因藤的脉络爬向装置，“天三生木，地八成之……给我——断！”
最后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他将洛书罗盘狠狠按在装置底座上。脑神精根（泥丸）的光在这一刻达到极致，仿佛有一轮微型太阳在他颅内炸开。蒋家娉看见他身后显化出护脑真人的虚影，紫衣飞罗裳在气数风暴中猎猎作响，那双捧着智慧之书的手，此刻正死死按住装置的核心枢纽。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会场回荡。青帝临凡装置的光柱突然扭曲，那些疯狂生长的基因藤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塌塌地垂落下来。蒋家娉失去束缚，重重摔在地上，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向张三明——他正保持着按罗盘的姿势，身体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化作星屑消散。
“三明！”她抓住他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内视中，张三明的脑神领域已经变成一片焦土，精根神君的身影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几粒北斗星珠还在顽强地闪烁。
“别碰……”张三明艰难地转过头，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下巴，“装置的核心……还没彻底锁死……”他的望气眼突然亮了一下，看向蒋家娉后颈的胎记，“用你的血……青帝神格……能镇住它……”
蒋家娉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的青帝剑，划破掌心。当她的血滴在装置与罗盘接触的地方时，奇迹发生了——那些金色的数理轨迹突然与青色的血脉之光交织，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图。蒋家娉内视到，自己的肝神龙烟神君与张三明的脑神精根在太极图中交握，青袍与紫衣的纹路相互缠绕，竟组成了《黄庭经》中“脑为神府，肝为将官”的篇章。
装置的嗡鸣彻底消失了。
沈砚秋在混乱中试图靠近，却被突然亮起的太极图弹飞，他看着半透明的张三明，眼神复杂地变幻着：“值得吗？为了她……连自己的神格都不要了？”
张三明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掌心的洛书罗盘却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盘而出。蒋家娉突然发现，那些从他体内溢出的星屑并没有消散，而是顺着罗盘的纹路，缓缓流入自己的掌心——那是张三明残存的脑神气数，正通过血脉共鸣，修复她肝神龙烟神君的裂痕。
“原来这才是……数神同频……”蒋家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落在太极图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会场的穹顶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蒋家娉看见张三明的身体正在逐渐凝实，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望气眼已经恢复了清明。而她自己的掌心，多了一枚淡金色的印记，形状正是洛书九宫的轮廓。
远处传来苏九黎带着修士们冲锋的呐喊，基因藤燃烧的焦糊味混杂着檀香飘来。蒋家娉扶起几乎脱力的张三明，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攥着什么——是那枚从昆仑带回来的青色鳞甲，此刻鳞甲的背面，竟自动浮现出一行小字：
“神我非二，数道同源。”
张三明低头看着这行字，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口，又咳出一口血：“原来……我们找的答案……一直都在这儿……”
蒋家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鳞甲，又看向远处激战的身影，最后落回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沈砚秋的逃走和装置的隐患都是伏笔，但此刻她心中却异常平静——当脑神与肝神的光芒在太极图中相融时，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种比青帝血脉、比洛书数理更强大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悄然生长。
那或许就是《黄庭经》残页中缺失的最后一句注解：
“德动天枢，神我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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