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落地的断签上。
她盯着那句“莫待黄泉再相逢”，嘴角扯出一丝惨笑。
“辛玥...”秦宇伸手想拉住她。
“别碰我！”她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佛龛，供果滚落一地，“你早就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卧槽你们的，尼玛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在这里烧香拜佛？”
见二人看都没看自己，他只好继续说道：“后山路太难走，而且起大雾了，根本看不清路！”
秦宇的目光仍锁在辛玥脸上：“我们需要找个向导。”
辛玥别过脸，晨光勾勒出她侧脸倔强的线条：“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秋瞪大眼睛：“不是你非要跟着来的吗？现在放什么...”
“先去吃饭。”秦宇打断他，“从长计议。”
辛玥转身离开。
秦宇默默捡起那根断签，和那根事业签一起放进口袋。
膳房飘着粥香，几个僧人正安静进食。
三人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小沙弥端来清粥小菜。
“施主是要去后山？”小沙弥好奇地问。
秦宇搅动着碗里的粥：“听说后山柏树林景致不错。”
“阿弥陀佛。”小沙弥摇头，“这几日雾气重，要等夕阳时分才会散些。”
辛玥突然抬头：“寺里可有人熟悉山路？”
“明慧长老常去后山采药。”小沙弥压低声音，“不过...”
“不过什么？”
小沙弥正在犹豫，沈秋不耐烦催促道：“别打哑谜。”
小沙弥凑近他，小声道：“明慧长老脾气古怪，不爱与人同行。”
秦宇掏几张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麻烦引荐一下？”
小沙弥立即双手合十，闭上眼，嘴上念经：“出家人乐于助人，怎可贪念钱财，钱财乃身外之物，污秽之物，眼不见心如镜...”
然而，他双脚大定，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秦宇微微一笑，将钱塞进他的僧衣中。
小沙弥睁眼，神色肃穆：“几位是猪，随我来...”
明慧长老的禅房弥漫着药香。
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佛珠转得飞快。
“不去。”他眼皮都不抬。
秦宇取出一叠钞票放在案几上：“请长老行个方便。”
佛珠停了。
明慧长老眯眼看了看钞票，又打量三人：“为何非要去后山？”
“寻一味药。”秦宇面不改色，“家父顽疾，需柏树下生长的七叶灵芝。”
“呵...”
明慧长老突然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后山没有灵芝，倒是有口枯井。”
三人神色一凝。这老头果然知道路。
辛玥猛地攥紧衣袖。沈秋赶紧打圆场：“长老果然慧眼如炬...”
“再加五万。”秦宇直接道，“黄昏带路。”
明慧长老慢悠悠地数着钞票：“老衲年迈体弱，山路崎岖难行，一路下来恐损我数年寿元...”
“十万。”
佛珠又转了起来。明慧长老突然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个包袱：“日落时分，山门见。”
走出禅房，沈秋低声嘀咕：“这老和尚贪财得紧...”
秦宇望着长廊尽头消失的僧袍，眉头微蹙：“太顺利了。”
“你怀疑有诈？”辛玥冷笑，“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不是怀疑。”秦宇转向她，“是确定。”
山风穿廊而过，吹动辛玥额前碎发。她望着秦宇坚毅的侧脸，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明知是陷阱还义无反顾地冲向她。
“你们去睡会儿吧。”
辛玥站在廊下，“这两天都没合眼。”
沈秋打了个夸张的哈欠：“那我可不客气了。”
他拍拍秦宇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你俩...好好聊。”
秦宇没理会沈秋的调侃，目光落在辛玥疲惫的眉眼上：“你更需要休息。”
辛玥转身望向远处的山峦，晨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我不困。”
“辛玥...”
“别废话。”她打断他，声音冷硬，“子时还要赶路。”
秦宇知道她的倔强，不再多言。
回到禅房后，他仔细检查了门窗，又将一枚硬币夹在门缝处。
床榻上铺着素净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秦宇和衣而卧，将九幽压在枕下。
窗外传来僧人诵经的声音，像某种安神的咒语。他本打算闭目养神，却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梦中又回到五年前那个雨夜。熊熊烈火中，辛玥的单膝跪在地上，浑身血迹，手中却还握住着那把月影刀，嘴里还在向着自己喊着什么，只不过已经听不清了。
“唔...”
一阵异香钻入鼻腔，秦宇猛然惊醒，却发现四肢如灌了铅般沉重。
他拼命想抬起手臂，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床边坐着个人影。
朦胧的视线中，辛玥一袭素衣，她静静地看着秦宇，眼中情绪复杂得令人心碎。
“辛...玥...”
秦宇用尽全力才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辛玥没有回答。
她轻轻俯身，将脸贴在秦宇的胸膛上。
隔着单薄的衣衫，秦宇能感觉到她脸颊的冰凉，和睫毛轻颤时带来的细微触感。
“为什么...”他艰难地开口。
辛玥依然不语，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像只寻求温暖的猫儿般蜷缩在他身侧。
然而下一秒，她站起身，一袭素衣顺着光洁的躯体滑落。
时间仿佛静止。
她的指尖在他衣服上游离，秦宇默默闭上眼，认命了。
......
窗外暮鼓响起时，辛玥缓缓起身，手指轻抚过秦宇的眉眼，最后停在他唇上。
“对不起。”她极轻地说，声音像一片雪花，落地即化。
秦宇眼睁睁看着她穿上自己的外衫，从内袋取出那张地宫结构图。
夕阳下，眼眸细雾，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别...去...”秦宇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气音。
辛玥在门口驻足，回眸一望。那眼神让秦宇想起五年前大火中，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满是绝望与眷恋。
门开了又关，硬币落地的声响清脆如铃。
......
“卧槽！”沈秋的大嗓门将秦宇从混沌中拉回现实，“你这是被女妖精采阳补阴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将禅房染成血色。秦宇勉强撑起身子，发现四肢仍然酸软无力。
“迷香...”他咬牙道，“快...追...”
沈秋这才发现不对劲，赶紧扶他坐起：“辛玥干的？不对，她想弄你，不用迷香啊，你一碰就燃啊。难道是明慧？！”
？？？
“地宫图...被她拿走了...”秦宇额头渗出冷汗，“她要去...枯井...”
沈秋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秦宇嘴里：“我提前准备的解毒丸，含着。”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扩散，秦宇的知觉渐渐恢复。他看向窗外，夕阳已经沉到山尖，再过半个时辰就是与明慧长老约定的时间。
“她为什么...”沈秋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从地上捡起个东西，“咦？”
那是一根红绳——正是辛玥早上求的平安绳。
秦宇握紧红绳，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是去赴死。”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巅。远处传来钟声，悠长而寂寥，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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