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有些道理，但也并不全对。”刘凌霄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波澜，“不过，这些细枝末节，我无意与你多做争辩。只是想提醒你，世间万物皆有代价，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牺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为此付出了何等沉重的代价。若时光倒流，他绝不会再踏上这条荆棘之路。
“说出你的条件？”
刘凌霄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的刀锋。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一个为了权势地位连灵魂都能典当的角色，他心底只有难以掩饰的厌恶。
女人迎着他冰冷的目光，红唇轻启，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筹码：“事关华夏生死存亡的情报。这个分量，够不够？”
“呵……”刘凌霄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华夏生死存亡？你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纵使整个蓝星联手来犯，于我华夏而言，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何足惧哉！”
他语调铿锵，气势磅礴，仿佛手握乾坤。然而，内心深处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却在女人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绷紧。她的话，无形中印证了他此前的某些猜想。
“是啊，纵使举世为敌，你们也无所畏惧。”女人并未被他的轻狂激怒，反而顺着他的话锋，语气异常认真，“但若能减少无谓的损失，何乐而不为？毕竟，全人类真正的威胁，始终是那些肆虐的变异兽，不是吗？”
刘凌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有这般见识。然而，警惕之心并未因此松懈。他深知，言语如刀，陷阱往往就藏在看似合理的陈述之中。
“说说看。”刘凌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如果你的情报确有价值，我会酌情考虑你的要求。”
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承诺。毕竟在他的眼里承诺太重，尤其对一个男人而言，一诺便值千金。他从来都不是随便给人承诺的人。
“我能确定的是，对华夏虎视眈眈的势力不在少数。”女人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就连这通古斯城内，也潜藏着无数暗流，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给你们致命一击！”
这句话终于撬动了刘凌霄的防线。他第一次真正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落在女人脸上。
那是一张艳丽却难掩风霜的面孔，一双丹凤眼中交织着孤注一掷的真诚，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狡黠——那是属于野心家的本能烙印。
“我有两个疑问。”刘凌霄没有等待回应，直接抛出问题，“第一，你身为女子，为何对权力如此痴迷？须知高处不胜寒，权柄握在手中的同时，你付出的代价往往远超想象。”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第二，你可曾想过？你试图借助我们的力量实现你的政治诉求。然而，一旦我们达成目的，你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成为那颗被卸磨杀驴的弃子？”
他不相信以这女人的心机，会想不到这两点。在得到清晰可信的答案前，他绝不会轻易相信她口中任何一个字。
“很简单。”女人挺直脊背，迎向他的审视，“因为我想让通古斯城的人过得更好！我想带领他们走出这绝望的困境！”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热切：“你不会以为通古斯城真的匮乏资源吧？一点儿也不！养活全城民众几年都绰绰有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少数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和政治野心，人为地扼紧了大多数人的喉咙！那些被活活饿死的老人和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这不公平！”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触及了内心最深的痛处。
“至于第二个原因，更简单。”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在这个秩序崩坏、弱肉强食的末世，唯有掌握权力，才能真正扼住自己命运的咽喉！我不想我的生死荣辱，永远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呵呵……掌握自己的命运？”刘凌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深刻的嘲讽，“谈何容易！”
强如他，背靠庞然巨物般的家族，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尚且无法完全掌控命运之舟的航向。眼前这个靠着美色与心计攀爬的女人，竟妄想只手擎天？何其天真，何其艰难！
“你的勇气，我倒是佩服。”
刘凌霄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揶揄，但那份骨子里的疏离感并未减少分毫。他佩服她的孤勇，却绝不相信她能凭一己之力在这权力的角斗场中胜出。
女人对刘凌霄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在来此之前，她已将他查了个底朝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骨子里是何等骄傲，又怎会真正看得起她这样靠“旁门左道”上位的人？
“那又如何？”女人倔强地扬起下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蝼蚁尚且偷生！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有资格去挣扎，去争取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利！”
“不错，自由与平等，是每个人的天然权利。”刘凌霄微微颔首，旋即话锋一转，冷冽如冰。
“但像你这样的人……抱歉，我实在不敢轻信。”
这是赤裸裸的实话。一条盘踞在权力场上的美女蛇，今日能与你并肩，明日就可能将毒牙刺入你的心脏。她的忠诚，比末世里的阳光还要稀薄。
“呵，算我看走了眼！”女人忽然嗤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自嘲，“华夏人都传颂你是少年英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连一个女人都收服不了，没有把握驾驭，还敢妄言什么平定天下？”
她仿佛彻底豁出去了，言语变得尖刻无比：“做梦吧！就算你们华夏能强极一时又如何？有你这样优柔寡断、昏聩无能的领头人，我看最终也难逃败亡的结局！”
这番近乎诅咒的宣泄，是她孤注一掷后彻底破防的表现。她今日踏进这扇门，就已斩断所有退路。要么一步登天，要么粉身碎骨。可她赌错了筹码，高估了这个男人的格局。
“呵呵，随你怎么说。”刘凌霄对她的诅咒毫不在意，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若我华夏的国运，能被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几句咒怨就动摇，那它早该在五千年的风霜雨雪中灰飞烟灭了，又岂能传承至今？”
“哼！”女人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心头，她知道，赌局结束了，自己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她闭上眼睛，不再看刘凌霄，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等待命运的最终宣判。
刘凌霄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指尖按下几个数字。
“让情报处的尹处长，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简洁、冰冷，如同下达一道再平常不过的指令。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听筒扣回座机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还有最后三分钟。”刘凌霄的目光重新落回女人身上，像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三分钟后，就只能委屈你，去亲身体验一下我华夏情报处的‘待客之道’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女人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哦，忘了提醒你。尹处长……最擅长的事，就是撬开各种‘硬骨头’的嘴巴。尤其是女人的。”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恻恻：“相信我，他会有成百上千种方法，让你把知道的、不知道的，甚至是你自己都忘了的……一点一滴，吐得干干净净。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无耻！”女人猛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被惊惧撕碎，又被更深的愤怒覆盖。
“枉我还以为你是个磊落君子！原来也不过是个手段龌龊的下作小人！”
她破口大骂，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恐慌。事态滑向她最恐惧的深渊，她却已无力挣扎。这本就是一场豪赌，筹码是自己的全部。如今赌输了，怨不得旁人，唯有认命。
看着女人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却强作镇定地坐在那里，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刘凌霄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眼神深邃莫测。
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只有墙上挂钟秒针移动的“嗒……嗒……”声，如同倒计时的丧钟，一下下敲在女人的心上，也敲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须臾，也许漫长如世纪——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坚定、急促、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战鼓，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女人濒临崩溃的心弦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气息，最终在刘凌霄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戛然而止！
紧接着——
“咚！咚！咚！”三声沉着有力的敲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房间内最后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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