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完颜赫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反抗。
那些平日里在大胤作威作福的乡绅富户们，争先恐后地拿起笔，蘸上墨，在那白纸上奋笔疾书。
他们不仅写下了效忠北狄的誓言，更是极尽谄媚之词。
更有甚者，为了表忠心，把大胤皇帝赵启正从头到脚骂了个遍，用词之恶毒，连旁边的北狄将领听了都暗暗咋舌。
看着这一幕，完颜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也越来越轻蔑。
这就是大胤的士族？
一群连骨头都没有的软蛋！
他心中的那一点不甘，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都收起来，好生保管！”
完颜赫看着亲兵将那些字据一张张收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帐下所有将领，声音洪亮如钟。
“传令下去！”
“全军整备，明日我们……回家！”
撤退的军令在北通城中回荡，然而，北狄人还没来得及将搜刮的民脂民膏打包利索，南边的地平线上，已然卷起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尘土。
一日之后，北通城下。
大胤禁军的玄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军已然兵临城下。
南门城楼上，得到消息赶来的完颜赫死死抓着冰冷的城砖。
他看着城下那支军容严整的大军，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些胤朝人怎么会这么快！
他撤退的军令才刚传下去，陆沉那家伙就带兵堵到城下了。
完颜赫看着城下的胤朝大军，自嘲的笑道：“前几天，还是老子们围着他们京城打！”
“这才几天就反过来了，现在轮到咱们被堵在这破城里！”
他身边的仆散道，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陆沉。”
“当年在草原上，我头回见他，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仆散道的语气十分惋惜。
“那时候我还动过心思，想招他当女婿，可惜啊……人家不乐意。”
话音刚落，城下陆沉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
“城墙上的完颜赫，仆散道！还不滚下来投降！”
“野外作战，你们是好手，可论这守城，你们还嫩了点！”
这话让完颜赫不由得怒了！
“你少猖狂！”
完颜赫大声怒吼：“我北狄的勇士是不怎么会守城！”
“但我们的弓箭，比你们的厉害百倍！”
他指着城下的陆沉，“有本事，你现在就攻城！”
“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人头多，还是老子的箭多！”
“老子是不懂如何守城。可站在城墙上射箭，还需要教？底下那些胤朝士兵，不就是一个个等着挨射的靶子！”
“来啊！老子就在这等着，用一场箭雨，把你们这两万禁军，全都钉死在城外头！”
城头之上，完颜赫狂妄叫嚣着。
陆沉听着，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气。
蠢货。
还以为这是野外，你们仗着弓马之利就能横行无忌的时候？
“是吗？”
“那你们可要看好了。”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攻城！”
一声令下，军令如山！
“咚！咚！咚！”
沉闷如雷的鼓声陡然炸响，禁军大阵，此刻竟从中间缓缓分开一条通道。
完颜赫和他身边的北狄兵都看傻了。
搞什么名堂？
临阵变阵？这不是找死吗？
可下一秒，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只见那份开的军阵后方，一架又一架他们从未见过的、狰狞可怖的战车，被无数士兵推着，缓缓驶出。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北狄百夫长结结巴巴地喊道。
十余架高耸的木制楼车，比北通城的城墙还要高出一大截，被推到了阵前。
楼车顶端的平台上，站满了手持强弓的禁军射手，正居高临下，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冷冷地俯视着他们。
完颜赫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守城最大的优势，就是高度！
可现在，人家直接造了个比你城墙还高的楼车，站在上面往下射！
这还守个屁！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另一件大家伙也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辆巨大的撞车，前端是粗壮无比的撞木，最骇人的是，整个车身，从顶棚到两侧，竟然都包上了一层薄薄的铁甲！
“放箭！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完颜赫疯了一样地嘶吼。
城头上的北狄弓箭手如梦初醒，拼了命地将箭矢倾泻下去。
然而，那密集的箭雨落在撞车上，只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除了溅起点点火星，根本无法穿透那层铁甲！
推着撞车的士兵，全都安然无恙地躲在车身之下！
这还没完！
随着撞车和楼车向前推进，更多的士兵从大阵中涌出。
但他们并非毫无遮挡地冲锋。
最前排的士兵，人手一面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大盾牌，盾牌与盾牌紧密相连，组成了一面移动的钢铁墙壁！
后续的士兵，则推着一架架造型奇特的云梯车。
那云梯车底下有轮子，上方有遮挡，士兵们完全可以躲在下面，安全地抵达城墙脚下，再将梯子猛地架起！
完全无死角！
完颜赫呆呆地站在城楼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土鳖，第一次见识到了城里人的玩意儿。
攻城……还能这么玩？
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别说见了，他听都没听说过！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南下劫掠，都是胤朝人在守城。
所以，这些北狄人自然是没有机会见识到大胤的攻城器械了。
而城下的禁军士兵，看着这些由陆沉亲自设计、由工部赶制的攻城利器，心中的最后一点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之前还担心被城头上的箭雨射成刺猬，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咱们有这宝贝，还怕个锤子！
“万胜！”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
“大胤万胜！”
“将军万胜！”
士气，在这一刻涨到了最高点！
“轰！”
在无数禁军士兵的怒吼声中，那覆盖着铁甲的巨大撞车，狠狠地撞在了北通城的南门之上！
整座城楼都为之剧烈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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