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去了牙行。
在门口柜台前昏昏欲睡的牙人还认出钟宁来了，似笑非笑地问：
“这就是你家老爷？”
钟宁这才注意到季尘今天穿得比她还朴素，就穿了件旧的长衫。
“对！对啊！有钱人都比较低调嘛！是吧，老爷？”
季尘：……我这个年纪和“老”沾的上边吗？
不过面对钟宁“抽筋”般的不停眨眼，他还是沉声应了下“嗯”。
“成吧，”牙人看破不说破：
“你上次来让我找的房子我也找了，有这几处。”
牙人拿出个镇上的布局图：
“这东面的呢，紧邻着市场，房子相对小一点，不过你想买啥都方便……”
季尘扫了一眼道：
“方便我们自己去看看吗？”
牙人点头：“当然，我带你们去吧。”
“不用了，”季尘摇摇头：
“我们想自己做判断，回头定下会来找您帮忙砍砍价的。”
他说话从容淡定，气质很是不俗，倒是叫牙人多看了两眼。
“行，那舆图你们拿着吧，好找地方。”
“多谢。”
钟宁跟着季尘走了，她方向感不行，只能季尘赶车带她。
“原来老爷要给丫鬟赶车？”季尘坐在前面，带着笑道。
天气闷热，钟宁把车帘拉开，听见这话把刚买的糖葫芦递到季尘嘴边：
“那丫鬟喂老爷吃点东西，算作补偿可以了吧？”
【绝不是因为天热糖葫芦有点化了，我才给你的。】
季尘就当什么都没听到，面不改色地咬下一颗山楂。
很快，他们就到了东边这处房子。
房子从外面看，不仅小还相当破旧，周围房子也是又多又密。
隔壁紧邻着的就有好几家……
邻近中午，周围做饭声，喊孩子回来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过正如牙人所说，周围做生意的也多，不远处就有卖豆腐的、卖早饭的，还有卖酱油、卖布料的……
真在这里生活也算是相当便利。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何时，后面掉了漆皮的红木大门打开了，露出张苍老但和善的脸。
钟宁还没开口，季尘直接道：
“我们是听牙人介绍过来看房子的。”
那老妪闻言，露出个笑来：
“那快进来坐。”
钟宁和季尘走了进去，院子里生了些杂草，肉眼可见的有张石桌，一棵高大的杨树，还有一口井。
老人家招呼两个人坐下，又端了茶水出来：
“这家里就老身和老头子两个人了，老头子身体不好起不来，我和他俩平时也没个挣钱的营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就想着把这屋子卖了，拿着钱回乡下去住，那边就算是买粮买菜也便宜些。”
钟宁正要说“是啊”，手被季尘握住，后者只是矜持地颔首，随即道：
“不过这房子应该值不了二百两。”
木质结构为主的房子，房框整体都显出破败、裂痕来，屋顶的瓦片也是此起彼伏，翻修只怕要花不少钱。
更何况院子也比想象的要小。
老妪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这样的，不过牙人让我们要这么多。”
【我靠！这么黑？不愧是干中介的，估计想多卖点钱，多抽成！】
钟宁正想着，那老妪也拧了眉道：
“我知道他们想多挣佣金呢，买的哪里有卖的精。”
季尘没有言语。
那老妪望了望屋内，露出几分犹豫与不好意思来：
“那个，这位公子和令夫人，我知道你们想用便宜点的价格把屋子买走，我也愿意早点把屋子卖了，毕竟在这多待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这样咱们就不能走那家牙行，那边卖的贵抽成也高。
我这边有个私牙，你放心吧，便是私牙也是在官府那边登记在册的。到时候你们去他那边买，我愿意一百五十两就把这屋子卖了。”
钟宁皱了皱眉，作为现代来的遵纪守法好市民，她对官方自然比私人信任度高很多。
她不说话，季尘却是端起茶杯晃了晃：
“您确定吗？”
老妪露出笑：“那是当然。”
季尘道：“好啊。”
“多谢公子相信老身。”
“为什么不信呢？”季尘长眸微眯：
“我一个秀才，还是这次院试案首，县令大人对我关照有加，想必也不会有人敢诓骗我。夫人，拿钱吧～”
“什，什么？！”那老妪手一抖，手里的粗陶茶杯直接掉到地上。
“怎么了？”钟宁十分茫然地眨眨眼睛：
“不是要卖房吗？咱们现在就去私牙那吧。”
“那个！”老妪神情慌张，拿衣袖擦了擦石桌上的水：
“老身突然想起来我家老头子住的那间屋，因他常年卧病污秽不堪，地上都是，哎呀，总之会叫秀才公和令夫人污了眼睛。”
“没事，我们都是从村里面来的，不介意这些。”钟宁呵呵笑。
老太婆：你们可以介意！
“是，是吗？那您们能否给老身两天时间，我把房子打扫打扫，到时候再卖给您们也不迟。”
钟宁看了季尘一眼，后者端的是神情平静，眉目疏朗：
“自然可以。那夫人，我们先走吧。”
“好！”
等钟宁二人离开，刚才还装出体弱的老妪直接跑进屋里。
“怎么办？这房子怕是卖不成了？”
“什么卖不成，不还有两天时间吗？”一直盯着外面的老头子咬牙：
“都怪你也不打听清楚了，本来靠着这房子咱起码还能再骗几百两！现在得做一锤子买卖，快点把这屋子卖出去了。”
原来二人与私牙那边合作，专门靠这种方法来骗那些买屋子人的钱。
买屋的人交了钱拿不到房子，往上面找，可管理本地的差役问一下两个老人，又问一下私牙那边，两边都不承认。
私牙还会找人把买屋的狠狠打一顿，威胁再找事就对他和他家人不客气。
打完一巴掌，又退个一百两银子让他滚蛋。
如此，这些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两方则是从中直接挣了五十两，外加买屋者给的佣金。
“刚才那个老太婆有问题！”钟宁一上车就跟季尘说起来。
季尘点头：“此事我会立刻写信禀明县令大人，想来县衙里也是有人在蒙蔽视听。”
“县令大人会管吗？”钟宁其实想说【也许县令也是个坏的。】
“会的，一来这种小打小闹的谋利手段县令不屑于参与。二来既然有人上报了此事，他也不会样子都不肯做一下。”
“也是。”钟宁想了下，觉得带季尘来真是带对了。
“我的话顶多就是不买他们的屋子，可没能力帮那些被坑的人伸张正义，还是有你在好啊！”
后面二人又去看了几套房子，其中两套钟宁比较满意。
一套坐落在镇中间，面积是小了些，但交通便利，房子也比较新，而且附近就有书院。
不过也许是因为位置太好，生活成本也要贵些。
另一套坐落在镇子西边，因为经济算是镇上最差的地方，院落比较大，环境也清幽。
“感觉这套的东厢房可以拆成两间，中间砌堵墙或者扯个帘子就行，”钟宁还在回忆：
“大厅那边也可以隔出个厨房来。真住的话比其他几套宽敞太多了！”
“你不嫌那里冷清吗？”
镇西那边白天年轻人少，大多去镇子其他地方做工了，只晚上回来休息。
平时老年人、妇人和孩子多一些。
钟宁白了季尘一眼：
“你觉得我是那么喜欢热闹的人啊？”
“难道不是吗？”季尘抬眸望天：
“是谁早上在村里看热闹半天都没赶车。”
“我……”钟宁：“那热闹就在眼前，不看多亏啊！
好吧我是觉得在这里住一来宽敞，二来地方比较偏，村里没人能找到咱们。
我不想和村里人扯上太多关系……”
【特别是不想让老季家那些烦人精找到！】
钟宁说着偷偷看了季尘一眼：
“你介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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