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补给站内一片宁静。
九霄正在检查防御符文，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连虫鸣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
\"镜流？\"他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镜流原本在旁边警戒，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九霄立刻激活身上的\"静\"字符，金色的光芒护住他的神智。
就在这时，变化发生了。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甜腻的香气，像是刚出炉的面包混合着母亲做的红烧肉的味道。
这是什么？
九霄警觉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
冰冷的石墙变得温暖，破旧的营房化作了舒适的卧室。窗外不再是废墟和怪物，而是——
\"这不可能……\"
九霄瞪大眼睛。
窗外是熟悉的现代都市景象。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直插云霄。
他认得这个地方。这是他前世生活的城市。
\"小九，吃饭了。\"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九霄猛地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来。
母亲。
不，这不是他在仙舟的母亲，而是前世的……
\"怎么了？发什么呆？\"女人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来，先吃饭。\"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糖醋排骨、清炒时蔬、番茄鸡蛋汤，都是他最爱吃的。
九霄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筷子。
不对！这是幻觉！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静\"字符光芒大盛，幻境出现了裂痕。
但很快，更强大的力量压了下来。
\"别抗拒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充满蛊惑，\"这不是很好吗？没有战争，没有死亡，只有平静的生活。\"
\"你是谁？\"九霄咬牙抵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声音轻笑，\"看看你的同伴们，他们多么快乐。\"
幻境变换。
九霄看到了其他士兵的状况。
铁武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对面是他早逝的妻子。两人正在说着什么，铁武脸上露出多年未见的温柔笑容。
瘦猴抱着一个孩子，那是他在战争中失去的儿子。他把脸埋在孩子的肩膀上，肩膀不断抖动。
更多的士兵沉浸在各自的幻境中。有人看到了故乡的麦田，有人看到了初恋的情人，有人看到了逝去的战友……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痴迷的笑容，手中的武器无声地滑落。
\"看，这就是他们内心最深的渴望。\"声音继续蛊惑，\"战争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死亡。为什么要抗拒？为什么不选择幸福？\"
九霄的意志在动摇。
确实，为什么要抗拒？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他们不过是随时可能死去的士兵。而现在，只要放弃抵抗，就能获得永恒的安宁……
\"九霄哥哥！\"
一个清脆的童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小女孩跑进房间，扑进他怀里。
是妹妹。前世因为癌症早逝的妹妹。
\"哥哥，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小女孩仰起脸，大眼睛亮晶晶的。
九霄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这是他最大的遗憾。妹妹临终前，他答应带她去游乐园，但最终没能实现。
\"好……好……\"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就在他即将彻底沦陷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什么。
是镜流。
她站在不远处，面前是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慈祥地向她伸出手。
\"流儿，过来。\"女人温柔地说，\"爸爸妈妈想你了。\"
镜流的身体在颤抖。
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满是脆弱和渴望。泪水不断从她眼中涌出，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步步走向那对\"父母\"。
\"爸爸……妈妈……\"她的声音哽咽，带着从未有过的依恋。
手中的\"寒光\"剑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掉落。
看到一向坚强的镜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九霄心中猛地一震。
不对！镜流的父母早就死了！是被长老害死的！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九霄想起了镜流曾经说过的话——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而现在，她却要拥抱仇人制造的幻象？
\"镜流！\"九霄用尽全力嘶吼。
但镜流充耳不闻，继续走向那对\"父母\"。
必须阻止她！
九霄调动全部精神力，强行挣脱幻境的束缚。妹妹的身影变得模糊，房间开始扭曲。
\"不要离开我！哥哥！\"妹妹哭喊着。
九霄的心在滴血，但他没有回头。
现实重新显现。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镜流，手指在空中快速勾画。
必须在她彻底沉沦之前阻止她！
\"醒！\"
一个简易的\"醒\"字符在他指尖成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与此同时，他爆发出最严厉的怒吼：
\"镜流！你的剑呢？你的仇恨呢？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声音如惊雷，符文之光如利刃。
两股力量同时刺入镜流的意识。
效果立竿见影。
镜流的身体剧烈震颤，眼神从迷茫变为挣扎。
\"流儿，快过来。\"那对\"父母\"还在温柔地呼唤。
但这一次，镜流看清了。
在\"醒\"字符的作用下，幻象出现了破绽。
\"父母\"的笑容开始扭曲，变得诡异而恐怖。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形象开始和另一个画面重叠——
血泊中的尸体。
被利刃贯穿的胸膛。
睁大却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
那是她真正的父母，惨死时的模样。
\"不……不！\"
镜流发出痛苦的低吼。
\"流儿……\"幻象还在说话，但声音已经变得嘶哑难听。
愤怒在镜流心中爆发。
不是因为看到父母惨死的景象——这个画面她已经在噩梦中见过无数次。
她愤怒的是自己的软弱。
愤怒的是自己竟然会被如此拙劣的幻象欺骗。
愤怒的是自己差点背叛了复仇的誓言。
\"够了！\"
她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已经蒸发，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寒光\"剑重新握紧。
不，不只是握紧。
剑身上开始浮现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原本的银色剑光，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锋利到极致的光华。
\"敢用我父母的形象来欺骗我……\"
镜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可饶恕。\"
她举起剑。
这一次，她没有斩向虚空，而是直接斩向那对\"父母\"。
\"流儿，不要……\"幻象做出最后的挣扎。
\"去死。\"
剑光闪过。
不是普通的斩击，而是蕴含着某种本质力量的一剑。
幻象瞬间粉碎，不是简单的消散，而是被彻底斩断了存在的根基。
与此同时，整个幻境都开始崩塌。
\"不可能！\"
那个蛊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你怎么能……\"
镜流没有理会，她转身看向其他还在沉醉的士兵。
\"都给我醒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刚刚觉醒的剑意。
如同晨钟暮鼓，震荡在每个人的意识中。
士兵们的身体纷纷一震。
\"这是……我在做什么？\"
\"假的！都是假的！\"
\"混蛋！竟然用我儿子来骗我！\"
一个接一个的士兵清醒过来，眼中满是愤怒和后怕。
九霄看着镜流，心中震撼。
她变了。
如果说以前的镜流是一把锋利但缺乏灵魂的剑，那么现在，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
那双红瞳中，疯狂和偏执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她的剑意也变了。不再只是追求快和狠，而是多了一种本质的锋锐——斩断虚妄，直指真实。
\"谢谢。\"镜流看向九霄，罕见地道谢。
\"不客气。\"九霄笑了笑，\"不过接下来恐怕有麻烦了。\"
果然，空气中的威压陡然增强。
幻境虽然破碎，但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存在，显然被激怒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声音不再蛊惑，而是带着某种病态的兴奋。
\"能斩断我的幻境，你很特别呢，小姑娘。\"
镜流面无表情地举起剑：\"藏头露尾的东西，有本事就出来。\"
\"如你所愿。\"
轰隆——
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
所有人都感觉肩膀一沉，仿佛有座山压在身上。
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显现。
倏忽代行者，终于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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