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鸣笛声将我从黑暗中拽出。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方向盘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喇叭按钮。挡风玻璃外是倾盆大雨，雨水在玻璃上扭曲成诡异的Ω形状。
——我回到了车祸前的瞬间。
后视镜里，便利店霓虹灯在水洼中的倒影依然诡异地静止着。但这次，我清楚看到水中的\"我\"正在用口型重复三个字：
\"看手腕。\"
Ω符号在我的皮肤下泛着幽蓝光芒，比在终焉之地时更加清晰。当雨滴打在符号上时，一串经纬度坐标在皮肤表面浮现又消失——正是林玥留给我的那组π值。
后座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别回头。\"齐夏的声音带着终焉之地里没有的疲惫，\"你现在处于两个世界的夹缝中。\"
我死死盯着后视镜。镜中的齐夏浑身湿透，白衬衫上沾着终焉之地特有的黑色液体，右手握着乔家劲的指虎。最骇人的是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机械义眼，齿轮在瞳孔里缓缓转动。
\"老乔呢？\"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齐夏的机械眼闪过一道红光：\"他用命换了我们出来的通道。\"他递来一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缩小的电子地图，\"坐标锁定在城郊废弃工业区，我们还有28分钟。\"
雨幕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聚集。路灯下的积水里浮现出寅虎的机械面孔，下水道口伸出覆盖人皮的金属触须。远处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卯兔\"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们跟过来了？\"我猛踩油门，车子在湿滑的路面甩尾漂移。
\"不是跟来。\"齐夏按下车窗，雨水立刻在他掌心凝聚成微型终焉之地的全息投影，\"是这个世界正在被终焉之地同化。\"
投影显示着两个重叠的城市模型，代表现实的蓝色网格正被代表终焉之地的红色代码侵蚀。侵蚀中心正是手机地图上的坐标点。
十字路口的红灯突然变成血月般的暗红色。斑马线上站着十二个撑黑伞的人，伞沿下露出生肖面具的轮廓。
\"冲过去。\"齐夏的机械眼转速突然加快，\"被拦住就完了。\"
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猩红水花。在穿过伞阵的瞬间，车顶传来\"咚\"的闷响——有什么东西扒住了车顶。
\"申猴。\"齐夏瞥了眼车顶，\"她叛变了系统，但坚持不了多久。\"
车顶突然凹陷，一张腐烂的女人面孔倒吊着出现在挡风玻璃前。她的机械手指刺穿铁皮，将一枚芯片扔在我腿上：
\"第七实验室的防火墙密匙...其他六个坐标在...\"
她的头颅突然被外力扯回车顶。金属撕裂声后，黑色液体从车顶缝隙滴落，在座椅上腐蚀出\"cN-01→06\"的字样。
工业区的轮廓在雨幕中显现。最中央的废弃科研楼被七道光柱环绕，每道光柱顶端都悬浮着不同颜色的Ω符号。
\"七个实验室的联结通道。\"齐夏的机械眼开始过载冒烟，\"寅虎想提前激活全球系统。\"
车子撞开锈蚀的铁门冲进园区。科研楼前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乔家劲正用棒球棍砸碎最后一只机械兽的头颅，他的运动服浸透了血和机油。
\"老乔？！\"我刹车的力道几乎让安全带勒断肋骨。
他转过身，左胸有个碗口大的贯通伤，伤口边缘是齿轮咬合的痕迹：\"别那副表情，我现在的状态...很复杂。\"
齐夏却毫不意外：\"终焉之地的回响。他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已经死亡，但意识被系统标记为'待回收数据'。\"
科研楼的大门突然爆炸，冲击波将我们掀翻在地。烟尘中走出十二道身影——这次他们没戴面具，每张脸都是我在终焉之地见过的研究员同事。
为首的\"寅虎\"举起机械臂，园区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面巨大的齿轮结构：\"欢迎回家，创造者。全球轮回将在7分钟后启动。\"
乔家劲突然将棒球棍插进自己胸口的伤口，扯出一团发光的神经纤维：\"拿着这个！能暂时干扰系统！\"
他将纤维团抛向空中，齐夏的机械眼射出一道红光将其点燃。爆炸产生的脉冲波让所有\"生肖\"同时僵直。
\"走！\"乔家劲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去顶楼中控室！毁掉核心！\"
我们冲进科研楼时，整栋建筑内部已经异化成终焉之地的模样。墙壁蠕动着血肉组织，楼梯扶手上长出机械荆棘。每层楼都漂浮着无数培养舱，里面是不同年龄段的林玥克隆体。
顶楼中控室的门被七重密码锁封闭。齐夏的机械眼扫描锁具后突然警报大作：
【检测到非法入侵】
【自毁程序启动】
倒计时从60秒开始跳动。
\"需要创造者的生物特征。\"齐夏看向我的手腕，\"但Ω符号会触发终极防御系统。\"
我盯着门上的验证装置，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是要我的血...\"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是林玥的临终吻痕。\"
验证装置射出蓝光扫描疤痕。倒计时停在7秒，门缓缓开启。
中控室里，七棱柱水晶悬浮在中央，周围环绕着七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都连接着不同国家的电网系统，而最中间的舱体里——
\"林玥？！\"我扑向那个舱体，却被力场弹开。
舱中女子睁开眼，她的身体由半透明代码构成：\"不是林玥，是她的原始意识备份。\"声音是电子合成的，\"全球七个终焉之地共用同一套核心算法。\"
齐夏突然将指虎按在水晶表面：\"林郗，现在！\"
我手腕上的Ω符号自动脱离皮肤，飞向水晶。在接触瞬间，整个科研楼开始崩塌，七个光柱接连熄灭。
\"没用的。\"电子林玥的声音带着悲悯，\"系统早已扩散到全球网络。摧毁这里只会让控制权转移到其他六个节点。\"
天花板砸落的瞬间，她突然穿透舱体抓住我的手：\"除非你愿意成为新的核心。\"
一段隐藏记忆突然解锁：终焉计划的终极目的不是保存意识，而是创造集体无意识网络。林玥是第一个成功接入的\"锚点\"，而设计者——我——本该是第二个。
齐夏的机械眼突然投射出全息键盘：\"有第三个选择。把我上传到系统，我能从内部瓦解它。\"
电子林玥摇头：\"你的机械部分会被系统控制，人类意识将被抹除。\"
倒计时归零的警报声中，我看向齐夏血肉与机械交织的左眼，突然明白了一切：\"你早就计划好了...从在终焉之地给我注射记忆萃取剂开始...\"
他露出终焉之地里从未有过的微笑：\"老乔的数据够撑7分钟。足够你...\"
科研楼彻底崩塌的瞬间，齐夏将指虎刺进自己的机械眼。他的血肉之躯开始分解成光粒，而电子林玥的舱体突然显示：
【新管理员权限接入】
【全球系统重置中】
我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七个Ω符号在夜空中拼成完整的圆周率。而便利店水洼中的倒影，终于对我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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