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出国前的最后一天，特意抽空去了严爷爷新买的宅子。推开那扇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木屑的清香和此起彼伏的凿刻声。院子里比从前热闹了许多，十几个工匠正埋头忙碌着，有的在修复古旧木雕，有的在雕刻新作，还有几个年轻学徒在一旁研磨工具。
严老爷子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正指导一个徒弟修复一块破损的雕花板。见颜嫣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笑着招手：“丫头，来啦？”
“严爷爷。”颜嫣走过去，轻轻握住老人粗糙的手，“明天就要出国了，来看看您。”
严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背：“出去见见世面是好事，但别忘了根在哪儿。”
颜嫣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小张身上。他正专注地打磨一块红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动作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小张现在挺用功的。”颜嫣轻声道。
严老爷子哼了一声：“被我和你父亲逼的。现在的传承人不能光靠手艺吃饭，得有点墨水，懂点新东西。明年让他重新考美院，没文凭不行。”
正说着，颜父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订单，眉头紧锁：“这批活月底就要交，人手还是不够。”抬头看见女儿，脸色才缓和了些：“嫣儿来了？”
“爸。”颜嫣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单子翻了翻，“生意这么好？”
颜父叹了口气：“好是好，就是忙不过来。老爷子干脆买了个大院子，把师兄弟们都叫来了，可活儿还是堆成山。”他指了指厨房方向，“连你柳嫂子都忙不过来，现在请了两个帮工，她只管安排，后勤都她管着。”
颜嫣顺着望去，果然看见柳嫂子正指挥两个中年妇女搬菜筐，自己则拿着小本子清点食材，俨然一副管家的架势。
“这是好事啊，说明咱们的手艺被认可了。”颜嫣笑道。
颜父刚要说话，院门突然被推开。齐司礼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盒上好的茶叶。他一眼看见颜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怎么不等我一起来？”
颜父的脸瞬间黑了。
颜嫣轻咳一声，悄悄掐了齐司礼一把，低声道：“我爸看着呢。”
齐司礼这才注意到颜父铁青的脸色，赶紧松开手，规规矩矩地行礼：“叔叔，这是给您的龙井。”
颜父冷哼一声，接过茶叶就往屋里走：“嫣儿，进来，有话跟你说。”
颜嫣无奈地看了齐司礼一眼，跟着父亲进了内室。颜父关上门，直截了当地说：“你跟他这样，不好。”
“爸……”
“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颜父皱着眉头，“你也知事了，为了自己和孩子，我觉得你也该选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能游走在他们两个之间，会被外人戳脊梁骨的？”
颜嫣沉默片刻，轻声道：“爸，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我说了也不算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现在好有什么用？”颜父叹气，“男人有了孩子，心会收的，你也努努力认定一个。没定下来之前，不要像现在，你看看，动不动就抱着你亲，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
颜嫣耳根发烫，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和齐司礼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院子里，齐司礼正蹲在地上帮小张调整雕刻刀的角度。严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他，忽然问：“听说你出版了药材大全，下次给我也带一本，你的画工那是丁丁好的，我也让下面的孩子做木雕的时候借鉴学学。”
齐司礼点头：“下次来带过来。下周开幕，您需要准备和上次不一样的发言稿，这次在学校展览，都是面对各个美术学院的老师和学生。”
严老爷子哼笑一声：“不用担心，不用写，我现场发挥。”
另一边，柳嫂子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桂花糕走过来，笑眯眯地招呼：“司礼啊，尝尝，刚做的。”
齐司礼道谢接过，咬了一口，赞道：“柳嫂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屋内，颜嫣和父亲的谈话陷入僵局。最终，颜父摆摆手：“算了，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但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找父亲商量，千万不能再牺牲自己了成全家人了，爸爸也想好好爱你。”
颜嫣眼眶微热，用力点头。
离开时，齐司礼牵着颜嫣的手走出院门。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小狗在门口看着他们，摇着尾巴，好似在说，常回家看看。
“我爸那边……”颜嫣欲言又止。
齐司礼握紧她的手：“我会注意的。”
颜嫣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嗯。”
身后，严家大宅的门缓缓关上，将忙碌的喧嚣关在里面。而前方，是属于他们的，崭新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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