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小寒日过了几天，李家书房。
一个中年男人翻了一页手里的账本，看了一眼稍远处站着的人，表情淡淡的，说道：“封儿，你跟惜惜的亲事过了年挑日子定了，怎么样？”
站在中年人旁边的是一个温婉妇人，听见丈夫这么说，也抬眼看向年轻人，说道：“也是，相处了快半年了吧？合适的话，可以先定下来了。”
李金封双手交叉扣在身后，摸了摸拇指，神色淡然，说道：“爹，娘，我对惜惜只有兄妹之情，无男女之意，定亲还是算了吧。”
闻言，中年男人眉头一挑，说道：“哦，那你年岁将近，可有中意的人？”中年男人看到账本的数字，脸色由平淡转为不快，指着账本，问道：“这几项开支怎么回事？这么大。”
妇人看了看，为难说道：“这是大哥大嫂家过冬要求添置的物件。”
中年男人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叮嘱道：“你先下去吧。”妇人应好退下。
中年男人把手里的账本一放，站起身来，看了李金封一眼，说道：“你惜惜表妹家境殷实，陪嫁丰厚，爹希望你慎重考虑。你也知道，家里人口众多，近年来家中收入不抵支出，即使加上你娘的各种补贴，爹也有些吃力。”
李金封面无表情，只说道：“无聊的人口太多，不如各家自负盈亏。至于儿子的婚事，不劳爹费心，儿子心中有数。”
中年男人被气得够呛，当年，自己科举中第，成了家里唯一有出息的儿子，虽然是几百名，好歹混上了一官半职，自此，成为了家中顶梁柱，一堆人仰着自己吃饭，每年开销也随之水涨船高。
后来娶了商户之女，一半是为了钱，一半是郎情妾意。妻子生下2个儿子1个女儿，自己又娶了一名美妾，美妾也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家业圆满，快活的很。
但是，妻子的两个儿子都不爱读书。如今，大儿子成家，拿走了妻子的铺子，交的月例、年例是越来越难看。二儿子是个混日子的，在甲卫勇的工作差强人意，但没啥前途。
小妾的儿子读书倒是认真，有点天分，迟迟没有结果。再加上各路亲戚、仆人，家里的开销着实大，本来想把铺子收回来经营，一提收回来，妻子、大儿子一家就闹个不停，只能作罢。
脑子被这些事搞得心烦意乱，中年男人脸色也不好，烦的就想去小妾那里喝两口酒，忍着脾气说道：“爹是为你好，你心中有数，有什么数？说来听听。”
李金封也不是真的想和他爹交心，应付道：“惜惜表妹人虽好，儿子不是很喜欢，外面待嫁的女人很多呢，儿子想再看看。”
中年男人听着儿子不痛不痒的敷衍，气的骂道：“猪脑子，我看你能找到什么好货色。到时候过的不如意了，可别说爹没为你着想，哼。还有，听你娘说，你惜惜表妹有的是人盯着呢。”
李金封心里松了一口气，来日方长。谁娶柳惜惜都行，他不想娶了，他有喜欢中意的小姑娘了，想到她的性子，一半欢喜，一半头大。
李金封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的淡然样子说道：“表妹貌美，有男人中意也是正常。爹，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中年男人摆摆手，骂道：“滚吧，滚吧。”心里有了计较，不急，日后徐徐图之。
李金封刚走到院里，早先出来的妇人就迎了上来，问道：“封儿，你怎么不想跟惜惜定亲了？娘可知道有好几个青年才俊都对她有意，表哥表弟也来往着呢，她这年后肯定是炙手可热的。”
李金封对妇人的感情颇为复杂，只婉言推辞道：“娘，儿子知道的。只是儿子对惜惜确实无男女之情，有缘无分，不能强求。”
妇人盯着二儿子，劝道：“感情可以培养的，娘手里能给你的钱财已经不多了，你小妹也还未婚配，爹的姨娘那边还有2个虎视眈眈，还有家中亲戚，哎，娘介绍惜惜表妹也是为你着想，你这原先还处的好好的，怎么谈婚论嫁就说不行了呢？”
李金封排行老二，母亲对自己，钱财不如大哥，亲昵不如小妹，大哥成家后，自己就更没什么存在感了。往前年纪小的时候，着实难受。今年年中前后，父亲母亲介绍表妹惜惜，说是容貌好，家中殷实，李金封也没有抗拒，一直平淡的处着。
后来某一天开始，自己心里突然有了喜欢的小姑娘，纠结了一段时间，就做了选择。李金封笑了笑，说道：“娘，儿子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儿子没有那个福分。”
妇人被李金封的笑容迷了眼，二儿子比大儿子长得好，二儿子的容貌更像自家，不像自己的丈夫。
妇人见劝不动，只得退一步劝说：“你再处处看，娘也多替你物色几个好姑娘，只怕条件没有你表妹那么齐全咯。”
李金封点点头，笑着安抚了几句。
又是几日后，李金封看着书，刘全从外头走了进来，把钱袋子恭敬的放到书桌上，但那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
李金封看了一眼刘全和钱袋子，没有说什么，只继续看着自己的书，书本还是如读书时那般晦涩，但却不那么难懂了。
刘全想说又想等李金封开口问，左扭扭右扭扭，浑身不得安静。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少爷，这过冬钱少了好多，大少爷那边就不少。”
李金封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大嫂好像怀孕了，所以没降他们的。”
刘全委屈巴巴的说道：“不光少爷的钱少了，咱院里的仆人例钱待遇也被扣了一部分。降就降了，咋都是仆人，别的房还能涨。”
李金封冷冷看了一眼刘全，威严十足。
刘全心里有些怕了，以前少爷还没这么有架势，在外头历经了几年，越来越有老爷派头，比老爷还叫人怕，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刘全心里想，这2个月，常和夏阳来往，不自觉对少爷亲近些，失了一些分寸，他是主子，自己是奴仆，自己这该死的嘴。
李金封没发脾气，只是淡淡解释道：“家中集中采买的死契奴仆都降了一些，外来的或者签活契的，有的涨了一些，也不都涨。”
刘全哦了一声，连忙说道：“原来是这样。谢谢少爷解惑。”
哎，现在家里是夫人和大少奶奶管家，自家少爷就是吃亏。不过，他知道，自己少爷今年有个小小金库，嘿嘿嘿，这事只有他知道。
那天收了夏阳姑娘的钱袋子，路上一算，有200文，惊的他赶紧跟少爷汇报了一下。他是死契，生死由主人，所谓月例，一个人也不过是几十文，最重要的食宿，好坏则全凭主人好恶。他一下收了200文，还是怕。
那天少爷说：“她给的，你就自己收着吧。”他很高兴，趁机就说：“少爷，我可以用这钱买些肉菜，给院里的都加个餐吗？”
自家少爷院里加他一共3人，2男一女，比别的房仆人少的多，但是人少是非少，几人关系反而比较好。
当时少爷点点头，只叮嘱了一句：“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低调行事，别生事端。”
比起家里其他主子来，还是自家少爷好，虽威但德，就是在家里不得势，家里婆子管事看人做事，到了他们奴仆这边，轻慢就非常明显了。
要是以后惜惜小姐嫁进来，情况肯定就会变好的。
想到这，刘全突然想到夏阳姑娘，不自觉摇了摇头，不可能，少爷怎么可能会喜欢夏阳姑娘呢？又瘦又黑又干巴，跟惜惜小姐比，一个在天，一个埋到地里面去了。
不过，她真是聪明，做的肉干卖了能有200来两，真厉害啊。想到这里，刘全想到了大少爷，把着2个铺子一年才交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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