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看着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爽朗而畅快，驱散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试探和疏离。
“有意思，真有意思。”李琼摇着头，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公主，而是一个已经初具雏形的草原霸主。
“好。”李琼止住笑，眼神变得认真。
“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卖给你兵器，甚至可以派人帮你训练一支属于你自己的督查队。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开放整个草原的商路，从东边的林海，到西边的沙洲。”
“我要我的商队，能在草原上畅通无阻。我要你用黄金狼帐的信誉，来担保我所有商队的安全。”
阿古拉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知道，这是李琼真正的图谋。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和平，而是用商业，彻底将草原和北境捆绑在一起。
他要用流动的货物和金钱，来取代刀剑和杀戮，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的经济帝国。
而她和她的黄金狼帐，将是这个帝国在草原上的总代理。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成交。”阿古拉站起身，向李琼伸出了手。
李琼也站了起来，握住了她那只柔软却有力的手。
“合作愉快，女王陛下。”
“合作愉快，我的朋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个全新的，足以改变整个北方格局的联盟，在这一刻悄然诞生。
“既然是朋友，总待在这驿站里，未免太无趣了。”阿古拉忽然开口，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我听说，你的镇北关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比如，能让几岁的孩子都学会算数的学堂，还有你那个能点石成金的兵工厂。”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亲眼见识一下，你这位北境之王真正的力量之源？”
李琼看着她那双充满探索欲的眼睛，心中一动。
“当然。”他松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的荣幸。”
他想让她看的，不仅仅是兵工厂和学堂。
他更想让她看看，他所描绘的那个新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镇北关的市集，永远是整座关城最鲜活的地方。
阿古拉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没有草原上的空旷与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感到新奇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喧嚣。
南腔北调的叫卖声，铁匠铺里传来的叮当声，孩童们的追逐打闹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生命力的交响。
“你们汉人的城市，真有意思。”阿古拉看着一个正在捏糖人的小摊，对身边的李琼说道。
“在草原，我们只有在王庭大会时，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这里不止有汉人。”李琼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和汉人商贩讨价还价的蛮夷货商。
“看到他腰间的狼头配饰了吗？他是黑山部落的人，以前，他们和你们黄金狼帐可是死对头。”
阿古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个蛮夷货商正为了一匹布的价钱，跟老板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两人各自退了一步，皆大欢喜地成交。
整个过程，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没有丝毫的歧视和排挤。
“在我这里，没有汉人、蛮夷之分，只有两种人。”李琼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遵守规矩的人，和破坏规矩的人。”
阿古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跟在两人身后的赵勇，却是一脸的不自在。
他今天被迫换下了一身铠甲，穿了身便服，扮作护卫。
可他那魁梧的身材和一脸的横肉，走到哪里都像个移动的煞星，让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
“将军，俺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凑到李琼身边，小声嘀咕。
“不就是买东西卖东西嘛，还不如去校场看弟兄们操练来得痛快。再说了，您就带俺和周平俩人陪着公主，万一出点啥事……”
“能出什么事？”李琼瞪了他一眼。
“这是我的地盘，难道还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不成？”
他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起了争执。
赵勇顿时来了精神，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将军您等着，俺去给您摆平！”
说着，他就要拨开人群冲过去。
“站住。”李琼拉住了他。
“先看看。”
只见人群中央，一个穿着绸缎的年轻公子哥，正指着一个卖羊肉汤的老汉破口大骂。
“你这老东西，眼睛瞎了吗？这么腥膻的汤也敢端上来给本公子喝？你是想齁死我吗？”
那老汉一脸惶恐，连连作揖：“公子爷，这羊汤都是现杀现熬的，新鲜得很，怎么会腥膻呢？”
“还敢顶嘴！”那公子哥一脚踹翻了老汉的摊子，滚烫的羊汤洒了一地。
“今天你要是不赔我一百两银子，我就砸了你的店！”
周围的百姓都敢怒不敢言，一些人认出，这公子哥是并州一个大盐商的儿子，平日里就在这关内横行霸道，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没人敢惹。
赵勇看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别急。”李琼按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腰挂短棍和号牌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们胸口的徽章上，绣着一只威严的獬豸。
“督查队办事，都让一让。”
为首的年轻人走到那公子哥面前，不卑不亢地问道：“这位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那公子哥一看来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嘴硬道：“是这老东西卖的羊汤有问题，本公子喝坏了肚子，要他赔钱！”
“哦？”那督查队员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被踹翻的摊子前，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地上的汤汁，放到鼻尖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汤没问题。”他站起身，看着那公子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倒是你，满嘴酒气，脚步虚浮，我看不是羊汤有问题，是你昨晚喝多了，伤了脾胃吧。”
“你……你胡说！”公子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是不是胡说，跟我回队里，让医官给你验一验就知道了。”督查队员一挥手。
“根据镇北关治安条例第三款，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罚款五十两，拘役十五天。恶意损毁他人财物，照价赔偿，并处三倍罚金。”
他算了一下，对那公子哥冷冷说道：“这位老丈的摊子，连汤带料，加起来算你十两银子。三倍罚金，三十两。”
“加上寻衅滋滋的五十两。一共八十两。你是现在交，还是跟我们回去，在牢里待上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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